“哥......”
范煜彤明天就能见到爹娘，这令她很是开心，可不知为何，听见马仙水说要送自己去往生，范煜彤的心中就升腾起黑色的忧伤。
那种感觉就像是旅行结束前的留恋，像是与亲人分别时的不舍，像是聚会散场后的孤独。
范煜彤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已经大仇得报，没了留在这世上的理由，即便灵魂逐渐散去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可她就是舍不得离开。
出租屋内，马仙水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范煜彤缓缓落到床边，伸出纤细的小手，试图把马仙水往里面推一推。
半虚半实的小手穿过马仙水的胳膊，马仙水纹丝未动，范煜彤的脑袋一片空白，机械地重复着刚刚的动作，几次过后她竟真的推动了马仙水的手臂。
“嗯？”马仙水迷迷糊糊地吭了一声，半梦半醒地微微睁开眼。
范煜彤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用刚才的方法继续推着马仙水的胳膊，“哥，你往里面点，给我腾点地方。”
“你又没有实体......”，疲惫的马仙水是真的睡实了，嘟囔着面朝墙壁侧过身，给狭小的单人床留出块地方。
范煜彤的眸子闪过流光，侧躺着飘在半空假装自己也睡在硬板床上，傻傻的不停笑着：
“哥，你对我真好，除了我爹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在徐家的时候来过好多道士，他们什么都不问就想把我的灵魂打散，只有你愿意听我的故事，替我做主。”
“哥，你跟居古道人打架时的样子真帅，尤其是你最后那一剑，好像一颗划破夜空的流星呀！”
“你还请我吃螺蛳粉，给我看电视剧，可你知道吗，我不想看电视剧，我只想静静的看着你。”
“哥...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你......”
这一夜，范煜彤数不清在心里讲了多少话，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马仙水的身侧，怔怔地看了彻夜。
清晨地微光透过门缝，一点点爬上床头，洒落在少年线条分明的额角上。
马仙水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便是飘在半空的范煜彤，不等他开口，少女甜美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早呀，哥。”，范煜彤双手搭在身前，好看的微微一笑，已成五红厉鬼的她依旧穿着那身血衣，可举手投足间仍与生前无异，处处透着少女独有的朝气。
这令马仙水差点产生错觉，恍惚间以为范煜彤并非灵体。
“早。”，马仙水起身回应，拿起枕边手机，看完裴军安发来的信息后开口道：“守秘局已经派人去接你父母了，估计下午才能到，趁着还有时间，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太好啦！”，范煜彤的眸子闪过流光，高兴地在半空左右摇摆，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走着！”，马仙水推门而出，正巧撞见在晒太阳的葛红旗：“葛爷，我正想找您呢，有个工作你接不接？”
葛红旗坐在马扎上，本还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听到有活干后立刻精神起来，开口直奔主题：“给多少钱？”
“200块钱，买你的身体一天，咋样？”，马仙水想让范煜彤上葛爷的身出门，一来可以避免被修行之人撞见，二来吃饭之类的范煜彤就不用在旁边干看着了。
“什么玩意？！”，葛红旗听罢虎躯一震，老脸不由自主地绷紧，下意识地往墙边靠了靠：“好家伙，你小子不走正道啊，怕不是憋坏了吧？要不晚上我带你去条巷子，反正咱当道士的没有秃驴那些破规矩。”
“葛红旗...你他娘的想什么呢！”，马仙水还是头一次刚起床就动杀心，指指身后的范煜彤：“我是想借你的身带她出去逛逛。”
“嗐，那必须没问题啊。”，葛红旗咧嘴一笑，看向范煜彤的眼神中充满慈爱：“该吃吃该喝喝，随便造！”，说罢站起身摊开双手。
“谢谢葛爷。”，范煜彤轻盈飘起，半虚半实的身体与葛红旗重叠，随即消失不见。
下一秒，马仙水瞬间后悔刚刚的决定，眼前的景象简直难以形容。
只见邋里邋遢的葛红旗此刻双手搭在身前，苍老的眼眸中竟满是童真，正含情脉脉地望着马仙水，老汉娇羞地喊道：
“哥。”
马仙水差点当场飞升，护体金光都开出来了，甚至想要拔腿就跑：
“走...咱吃早点去......”
一上午的时间，马仙水带着范煜彤去了很多地方，两人一起在街上逛吃，一起去游戏厅里抓娃娃，马仙水甚至用道术作弊让范煜彤每次都能抓到，抓空娃娃机的二人简直像是去进货的。
范煜彤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笑容也渐渐被离别的悲伤所笼罩。
午饭过后，守秘局就打来了电话，临安小队的办公地在地下室，看上去并不正规，所以裴军安特意跟市局借了块场地，让二人直接去市局。
在门口接他们的是关雪，她一改往日电玩萝莉的打扮，穿着一袭黑衣，冰蓝色的双马尾全部扣在了帽檐下。
关雪肃穆地站在门前，向刚下车的二人轻轻挥手：“那个小妹妹呢？”
“在葛爷身上。”，马仙水指指身旁的葛爷。
冰蓝色流光自关雪的眸中淌过，她向范煜彤微微颔首，随即转身领着二人走进市局：“认尸房没有隔间，不好解释你们的身份，裴队长让你们先在监控里看，等到了墓园再说。”
“墓园都准备好了？”，马仙水没想到守密局安排的如此周全。
“嗯，是小队里大家凑钱买的，裴队长出的最多。”，关雪说着推开监控室的门，几排显示屏挂在墙壁上，其中一块显示屏中映着范煜彤父母的身影。
这一刻，范煜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用尽全力扑到屏幕前：
“爹！娘！”
葛红旗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两行清泪瞬间填满眼角的鱼尾纹，顺着脸上的皱纹滑落而下。
随着葛红旗的身体越颤越烈，一束耀眼的红光自他身上爆发，葛红旗突然扎稳马步，表情很是痛苦：
“孩子，阴阳两相隔，你千万别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