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把陆明点的汤端上来。陆明没有开口，默默拿起一片柠檬把汁挤进汤里，再加了一小匙红辣椒粉。陆明喝着汤，看着她继续啃咬她的蛋卷，决定试着把姿态放低。
“我猜，我大错特错了。”
她抬起淡褐色的眼睛看着陆明。一根假睫毛松掉了，尾端在眼角处卷了起来，像一条翘首上望的毛毛虫。她低下头，放下剩下的蛋卷，又拿起面前的咖啡。
“你是对的，我不应该冒冒失失在街上找人随便问问题。陆明是太担心林夕才会这么做的。陆明打电话到她住处，跑去她家找她，还打电话到她学校，就是没有人知道她跑去哪了。这不像她的作为。”
陆明舀起一匙汤送人嘴中。味道比陆明原本预期的好。
“你朋友林夕是做什么的？”
“她是社会学家。她研究人群，对这里的人们非常感兴趣。”
“因为红灯区像原始森林。”
她笑了起来，并小心观察陆明的反应。陆明没笑，不过开始赞同珠儿不是简单的人物。她似乎想要测验陆明，套了陆明一些话。
“也许她现在不想被人找到吧。”她继续说。
“也许吧。”
“那么，会有什么问题吗？”
“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时，她好像碰上一点麻烦，吓得要死。”珠儿脸颊上露出匪夷所思的样子。
“什么样的麻烦？”路明眉头一皱。凑到她的脸上，急切的追问道。
“有一个家伙可能跟踪她，那个人很奇怪。”珠儿皱着眉呓语道。
“在这里，奇怪的人太多了。”
陆明把事情整个来龙去脉都告诉她。她仔细听着，一面搅动咖啡，看着杯里黑褐色的液体。当陆明说完时，她仍继续搅动，好像仍在咀嚼陆明的答案。随后，她扬起手，要服务生来倒咖啡。陆明等待着她给陆明的回答打分数。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你讲的人是谁。没错，那个人的确很奇怪，他心里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不过，我想他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性。我猜他连辨别善茄酱商标的脑子都没有。”
陆明想，自己通过测验了。
“我们大部分人都在躲他。”
“为什么？”
“我没做过他的生意，这些都是在街上听人说的。这家伙令陆明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皱着眉，打了一个冷颤。“人们都说他有特别的癖好。”
“特别？”她把咖啡杯放下，看着陆明。
“他会付钱，但是不做那档事。”
陆明舀着汤喝，等她说下去。
“只有茱莉会接他生意，其他人都不愿意。她那个人很精明，这先不提。她告诉陆明，每次他们都做一样的事。他们进到房间，那个家伙带着一个纸袋，里面有一件睡衣。睡衣样式很普通，就是一般有蕾丝的那种。他看着她穿上睡衣，然后要她躺在床上。这容易得很。然后他开始一手摸着睡衣，一手摸向他的那根家伙。他很快就兴奋勃起，哼哎呻吟，好像真的在和女人做爱。完事后，他要她脱下睡衣，道声谢，付了钱就走了，茱莉认为他的钱很好赚。”
“你为什么认为是这家伙吓到陆明朋友？”
“有一次，茱莉瞄见他装睡衣的那个脏袋子里面有把刀。她对他说，如果要她服务的话，就先把刀子扔了。他告诉她，这把刀是正义之剑，伴随他的灵魂，能斩断一切破坏生态平衡和超龄之事。这番话快把她尿都吓出来了。”
“后来呢？”她耸耸肩。
“他还在附近出现吗？”
“好久没看到他了，不过这说不准。过去他出现的次数很不规律，总是来去无常。”
“你和他说过话吗？”
“小姐，我们全和他说过话。每次他一出现，就像跟屁虫似的，讨厌地摆脱不掉。所以我才会说他精神有问题。”
“你有没有看过他和林夕说话？”陆明喝着汤，让这个问题出现得自然一些。
她往后一倒，笑了起来。“想套我的话？甜心？”
“到哪里才可以找到他？”
“我怎么会知道。你等久一点，他自然就会出现。”
“那茱莉呢？”
“小姐，我们这里都是做自由买卖的，大家来了又去，我又没跟踪她们。”
“你最近有看过她吗？”她想了一下。“这倒是没有。”
陆明看着已经见底的汤碗，又看看珠儿。她已经把盖子揭开一小缝，足以让人窥视。陆明能再把这些缝揭大一些吗？陆明得试试运气。
“珠儿，这里也许有一个正进行中的连续谋杀案件。有一个人专门谋杀女性，并且分尸遗弃。”
她的表情看来毫无变化。她只是静静看着陆明，像一座石狮。她可能不明了陆明的意思，要不便是她拒绝思考任何关于暴力、痛苦甚至死亡的事。
又也许，她只是戴上面具，不让自己露出害怕情绪而被套出话。陆明猜，她应该是属于后者。
“珠儿，我的朋友有危险吗？”
他们牢牢盯着彼此的目光。
“她是女性，不是吗？”
陆明驾车回家，一路上思绪浮动，没有专心开车。得麦松纳夫街已完全空无，交通号示孤零零矗立空荡荡的街上。突然，一辆车子的大灯从后方直射而来，逐渐向陆明逼近。
陆明经过皮伦街，把车闪向右侧，好让那辆车超过。然而，那辆车也跟着陆明换到右侧。
陆明再把车开进内车道，那辆车也跟着变换车道，仍用大灯刺陆明。
“混蛋！”
陆明加速前进。那辆车也跟了上来。
恐惧袭上心头。也许那个驾驶喝醉了。陆明看着后视镜，想看清楚开车的人是谁，但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人体型很大。是男人吗？陆明无法确定。大灯太亮了，陆明连车子的型号都无法分辨。
陆明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冒汗，越过盖尔街后，陆明向左转，闯过一个红灯，冲回陆明住的那条街，直接开进地下车库。
陆明坐在车上，直到车库的电动门完全关上，陆明才拿着钥匙，仔细聆听，看有没有脚步声接近。
没有人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