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27分,恶梦又回来了。一开始,陆明还以为自己在作梦,重演先前发生的事件。
但是,陆明刚才根本没有熟睡,只是躺在床上要自己放松,思绪分解又重组,像个万花筒那样。
现在,这个声音既清楚又真实。陆明知道这是什么声音,知道这声音代表的意义。这是保全系统的警示铃声,它告诉陆明这栋屋子有某扇门窗已被打开。
那个人不但又转回来,而且还闯进来了。
陆明的心拼命狂跳着,恐惧感又再度笼罩着陆明。
陆明忘了呼吸,整个人僵在床上,肾上腺素一触即发,让陆明紧张而又不知所措。怎么办?起来迎战?快点逃走?陆明五指紧抓着毛毯,已完全六神无主。
她是怎么在警方监视下闯进来的?她从哪个房间进来?那把刀子!在厨房的流理台上!陆明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瑶走的时候检查过电话,但是陆明刚才为了想好好睡一觉,已经把卧房的电话线拔掉了。
在歹徒闯进来压制陆明以前,陆明有办法找到电话线、插进墙上的小电话孔、然后打电话报警吗?陈瑶说的警察的车子停在哪里?如果陆明打开卧室窗户尖叫,警察能听得见吗?
陆明神经紧绷着,在黑暗中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来了!一声卡嗒声。
是大门那里传来的吗?陆明屏住呼吸,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外面传来鞋子刮过大理石地板的声音,是大门那里。
会是小咪吗?不可能,这个声音重多了。又来了!好像是衣服刷过墙壁的声音,这次不是地板。
声音来的位置很高,不可能是猫。
这个跟踪陆明的人是否熟悉在黑暗中摸索,计划好了直接向陆明卧房而来?他是否己切断陆明逃生的路线?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回来?陆明该怎么办?起来!别躺在这里等死。起来想办法!
电话!陆明得试试电话。外面就有警察,只要陆明联络上总机,就能通知她们。陆明能不发出声音接上电话线吗?
电话线还能用吗?慢慢地,陆明掀开毯子,翻过身子。床单发出了沙沙声,在此时听来,有如雷鸣。
又有东西扫过墙壁的声音传来。更大声,更近了。
闯入者似乎有侍无恐,一点也不避讳发出声音。
陆明每根肌肉和筋腱都绷紧了,陆明一寸一寸地向左挪爬向床缘。
房间一片漆黑,难以辨别方位。陆明干嘛关灯?
陆明干嘛为了贪图一点睡眠时间而把电话线拔掉?
笨!笨!笨!在黑暗中,陆明得把电话线找出来,找到插孔,打电话报警。
陆明记得电话线是在床头柜旁边,陆明手应该摸得到,然后再爬地板摸电话插座。
陆明好不容易爬到床缘,以手肘撑起身体。
眼睛在黑暗中搜寻着,但房间实在太暗了,只有门缝下有一点微暗的光线透人;目前还没有人影出现在门前。
陆明鼓足勇气,把一只脚伸下地板,想要摸黑在地上爬。
此时,一个影子闪过门外走道,使陆明的脚凝结在空中,全身肌肉都因恐惧而硬化。
完了,陆明心想。在陆明的床上。一个人。外面却有四个警察守候。
陆明想到那些被害的妇女,想到她们的骨骸,她们的脸,她们支离破碎的躯体。陆明想到那根通条、那座雕像。
不!陆明内心尖叫着。不是陆明,拜托。
在他抓住陆明之前,陆明能叫出多大的声音?在她用刀划破陆明喉咙之前?
陆明的尖叫能引起警察注意吗?
陆明着急地左顾右盼,就像掉进陷阱里的动物一样。
此时,卧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黑影站在那里,遮住走道传来的光线。
一个人影。陆明发不出声音,动弹不得,连尖叫都完全冻住了。
那个人影踌躇了一下,好像在想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陆明看不到他的人,只看到影子从门下透入,从唯一的入口透入。
唯一的出口。天啊!陆明为什么没有枪。
几秒钟过去了。也许那个人无法确定陆明躺在床上,也许卧房从走道看来是空的。
她有手电筒吗?她会不会按下墙上电灯的开关?
陆明的意识迅速摆脱瘫痪状态。在女子防身术的课堂上她们是怎么教的?
如果能的话,先逃跑。陆明逃不了。如果无路可走,就只有一战,咬她、掐她、踢她、想办法伤害她!
守则一:不要让她吓倒!
守则二:绝不让她控制住你!对了,让她吓一跳。
如果陆明能找机会冲出去,外面的警察一定会救陆明。
陆明的左脚已碰到地板,仍保持趴着的姿势,陆明慢慢地抬右脚往床缘移动。
一厘米接一厘米,翻过身,陆明两脚都踏在地板上了。
此时,那个人影动了一下,而陆明在突如其来的光线下,什么都看不见。
陆明两手遮着眼睛,踉跄往门外冲,想闪过那个人逃出卧房。
陆明右脚被床单绊住,使陆明一头栽向地毯上。
陆明一摔倒在地,马上滚向左侧,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着,把脸迎向侵入者。守则三:不要背对敌人。
那个人仍站在卧房门口,一手放在墙上的电灯开关上。
现在这个人的脸出现了。一张内心充满混乱的脸。一张陆明看过的脸。
陆明知道自己的脸上正快速闪过许多表情一一恐惧、恍然大悟、迷惑。他们四目相交,两个人动也不动。
没有人开口。隔着卧房的空气,他们彼此对望着。
陆明尖叫了起来。
“林夕!你这个大混蛋!你想干什么?我到底是哪里惹你!王八蛋!你这该死的臭女人?”
陆明爬起来坐着,双手放在大腿上,忍不住眼泪狂泄而出,整个人不禁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