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忘了，康熙能上朝成家、出宫建衙的儿子本就不多，便是如今齐聚一堂，也是没有多少。

　　 这一动，康熙如今又正是耳聪目明的壮年时候，自然也能发现。

　　 康熙抬眼打量，他也早就想见见，这个不仅宫里议论，就连他都听说过的儿媳妇。同时，也很忌惮。

　　 结果就见这丫头，似乎也在偷摸儿瞧自己，故而开口道，“老四福晋可在？”

　　 话音未落，不光舒兰呆愣，众人也纷纷回头侧目望去，四爷也是心里紧张，可又不敢阻拦。只能小声催促，“在想什么？”

　　 舒兰心里头怦怦直跳，她不是时而出入宫廷的乌拉那拉氏，面对这位后世有名的圣祖康熙，舒兰只觉得心里头发慌。

　　 可众目睽睽之下，舒兰心里一横，低着头走上前去，行礼跪拜，“儿臣乌拉那拉氏，参见皇阿玛。”

　　 康熙点了点头，暗道还算有敬畏之心，只道，“还怀着孩子，起来回话。”

　　 “谢皇阿玛恩典。”舒兰忙谢恩。

　　 接着，就见康熙一双眼神锐利，看着舒兰道，“既知是皇阿玛，如何不抬头，你很紧张？”

　　 闻言，大殿之内一片寂静，四爷更是摸不准康熙爷的反应。

　　 舒兰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可是一言能决人生死的皇帝啊！可她也没胆子不说实话啊，且脑海中神魂震荡，舒兰只觉得一阵阵威压扑面而来。且殿前对奏，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多想。

　　 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让皇阿玛见笑了。”

　　 她当然只能承认，还能说什么？

　　 “为什么？”此时，只听殿上传来。

　　 舒兰闻言答曰，“皇阿玛威严隆盛，儿臣不敢冒犯。”

　　 康熙面容冷肃，看着舒兰道，“你觉得威严，怕朕？”

　　 舒兰顿时慌了神，话在心里头滚了几个来回儿。

　　 纵古以来，除了桀纣昏君，又怎么会有圣明君主希望别人惧怕，何况康熙这般爱惜羽毛的皇帝？

　　 更别说，这么说自己的人，还是自己亲自挑选的儿媳妇！

　　 顿时，班列之中直王福晋微微一笑，带着些幸灾乐祸。五福晋和七福晋、十福晋面露担忧。

　　 四阿哥更是当时变了脸色，心里头急得不行。正当四爷一咬牙，要上前请罪时。

　　 便听舒兰垂首，恭敬地道，“皇阿玛天人圣王、尧舜之君、泽披九州，儿臣怎会惧怕呢？只是乾清宫内气象威严，实在不敢放肆。”

　　 “尧舜之君。”康熙似乎是细细品读一番后，随即道，“抬起头来，看着朕。”

　　 接着开口道，“为何会觉得，朕是尧舜之君？”

　　 舒兰顿觉惶恐，低着头不敢说话。甚至于，敏锐的灵魂感知甚至让舒兰，只觉着身后幸灾乐祸有之、担忧急切，尽皆有之。

　　 脑子里顿时急速飞转，她到底能说什么呢？

　　 “回朕的话。”康熙眉头一蹙，冷声道。

　　 八岁登基，智擒鳌拜。平定三藩、准噶尔叛乱等等，可这些都是康熙晚年评价自己的话。且作为儿媳妇，一个皇子妇，公公的政绩根本不是她能随意乱说的。

　　 “嗯？！”语速湍急、声音铿锵，宛若疾风利箭！

　　 舒兰心肝儿一颤，只能竭力镇定。想起了昔年电视剧里穿越女主留下的标准答案，一咬一跺脚，背了一段儿《沁园春·雪》。

　　 “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清脆婉转的声音回荡殿中，尽管舒兰恬静柔和的嗓音中，依旧抵挡不住其中的雄壮和宏伟。

　　 太子妃石氏低着头，神色惊讶非常，心里对这个四弟妹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众人纷纷侧目，足下表情不一。

　　 就是四爷，都不由面露惊鄂，这是他家福晋能说出来的？

　　 “这就是你的答案？”声音浑厚、大殿回响！

　　 康熙爷听着面无表情，就这么坐在九龙宝座上，直勾勾的看得舒兰发毛！

　　 舒兰心头一跳，脸色一白，双腿一软直接就要跪下去。幸而四爷就站在身后，直接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扶住。

　　 这才让舒兰有了个缓冲，双腿缓缓挨在地上，没出了什么差错。

　　 紧接着，四爷惶恐的跪在地上叩头，“乌拉那拉氏无状，请皇阿玛恕罪！”

　　 整个儿乾清宫似乎都在这一声请罪后变得屏气凝神、鸦雀无声，却忽然听见殿上传来一阵大笑。

　　 彼时，康熙爷正指着四爷和舒兰，侧眼看向梁九功朗声大笑，“哈哈哈，看来这个四福晋，也不外如是啊！”

　　 梁九功能说什么，他知道万岁爷怕是在敲打和震慑这位四福晋。

　　 连忙将身子躬得更低，跟康熙爷陪着笑脸儿。

　　 四爷见状也不由松了口气，定了定神，直身拱手道，“多谢皇阿玛开恩。”

　　 康熙似乎很满意舒兰的惶恐，摆摆手道，“哎，你这媳妇都说朕是尧舜之君了，既然无罪，也谈不上开恩。”

　　 “回皇阿玛的话，她不过粗读几篇经典而已，贸然卖弄，还请皇阿玛海涵。”说着，四爷一边将舒兰扶起站好，一边道。

　　 “费扬古的女儿，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不光有见地，还很有见识。”康熙点了点头说着，同时暗道尚存敬畏之心，很好。

　　 他是经历过儿皇帝的日子的，对于女人，尤其是有政治才能的女人，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但同时，也看不上她们的妇人之仁。

　　 比如现在，康熙看着舒兰稍微隆起的肚子，点了点头道，“外界传言四贝勒府侧室当家，可见以讹传讹。”

　　 舒兰心里头不知什么滋味，也许这就是圣祖康熙？连儿子府里头的家事儿都门儿清，不由内心胆寒起来。

　　 面上却低下头，一脸羞涩的道，“是四爷怜惜儿臣大病初愈，又身怀有孕，儿臣深以为然，这才让李福晋管家。四爷对儿臣，如廉溪先生爱莲。”

　　 “夫妻和睦才是兴家之道，这很好。”康熙淡淡笑着道。

　　 实则心里头真是不知该作何表情，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儿媳妇这么直接大胆，竟公然的宣之于口！

　　 四爷，四爷此时双耳泛红，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同时心中有些羞愤，这个福晋，真是没规矩！

　　 “老十，你可记下了？”康熙微微转头，话锋一转，朝着低头不语的十阿哥看去，问道。

　　 十阿哥一惊，忙出列跪地，“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