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嬷嬷答话，祁开霁便否认了自己的话：“不可能，她又怎么会同我亲近。大概只是风吧。”

　　 宋姣姣本来还惊讶于祁开霁竟然能感受，她尝试着发出声音。

　　 “我好像……听见了她的声音？但是听不清。”

　　 祁开霁有些不确定，是不是他已经疯了。

　　 宋姣姣见到有效果，更是努力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的身体越来越轻，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知道这种感觉，上一次从梦境中醒来前就是这种感觉。

　　 她快要醒了。

　　 她看着眼前祁开霁的眼睛，想了想，咬了咬牙，更加努力地用着她的力量。

　　 就算是梦境，就算是她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她也要告诉祁开霁。

　　 错的是林经赋！是凶手！

　　 不是想要救人的人！

　　 但眩晕感越来越重，与此同时，祁开霁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伸出手，想要触碰额头。

　　 “你说什么？”他问。

　　 他的手触碰到宋姣姣的刹那，宋姣姣的意识消散了。

　　 可惜了，她想。

　　 而祁开霁却怔住了。

　　 他的手触碰到了额头，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带起来的风，轻轻吹起了几缕鬓发。

　　 一个女声在他耳畔，说；“谢谢。”

　　 *

　　 宋姣姣睁开了眼，她不知道最后的话有没有好好说出来。

　　 她闭着眼睛，想要再次入睡，但脑子里思绪过于繁杂，也许是睡得太早，这时候那股子困乏已经过去了，这时候她有些难以入睡。

　　 “几时了？”她问。

　　 梧桐睡在外间，听见声音很快走了进来：“马上便丑时了，小姐，怎么了吗？是做了噩梦吗？”

　　 宋姣姣想了想：“不算是，睡得多了，不太乏了，我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了。”

　　 梧桐犹豫了下，应下了。

　　 说是这样说，但宋姣姣提着灯走在路上，还是能感受到有人一直在跟着她，她知道，那是梧桐。

　　 她大概是以为她想一个人静静，便只是远远跟着。

　　 宋姣姣本来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但觉得这样也不错，索性便什么都没有说。

　　 祁开霁很是会选，在这样的京畿地区，夜间并不如城内那样繁华，很是寂静，甚至不知道多远处的狗吠声都能听见。

　　 这样的夜晚很适合整理纷乱的思绪，但宋姣姣只是走着，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一般。

　　 猛然间，她察觉到了屋檐上有些动静，便抬头向上看，和祁开霁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祁开霁有些诧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圆月高悬，他坐在屋檐上，一晃眼间又像是坐在月亮上。

　　 风吹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宛如低语。宋姣姣的目光也在这夜风中微微颤动，

　　 她想到了她梦境中的那个祁开霁，也是这样坐着喝酒，但周身的气质有些颓废，但那时的他，周身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颓废之气，并不如眼前这般——

　　 饱含少年气。

　　 她再次从心中生出了些感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真是太好了。

　　 “做噩梦了？”他又是开口问，和梧桐一样的问法。

　　 宋姣姣回神，本想按照之前的说辞再说一遍，但看见坐在月下的祁开霁，她不知为何，从口中说出的话，却是：“不是，看今晚月色甚好，便想找个好的地方赏月。”

　　 祁开霁回头，看向天上的月亮：“确实。”

　　 他想了想：“赏月的好地方的话，你要上来吗？这上面没有房屋遮挡，可以看得更清楚。”

　　 宋姣姣点头：“好。”

　　 她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衣裳，以免在上去的时候将它甩下去，又准备放下手中的提灯。

　　 她的轻功并没有那样好，但想要登上那高高的屋檐，还是需要借助双手的力量。

　　 而这时候，祁开霁突然从屋檐之上轻盈跃下，伸出手，一下子便将她拉到了怀中。

　　 他的手只是虚虚地搭着她的腰。

　　 “准备好了吗？”他问。

　　 宋姣姣眼睛瞪大了些，下意识点了点头。

　　 “不适应的话，就将眼睛闭上，一会儿就好了。”祁开霁开口，按在腰上的手用了些力气，她便整个被按到了他怀中。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香，像是果酒，十分清香，但也有些醉人。

　　 宋姣姣一瞬间只觉得她似是也醉了，好像回到了之前在车架中，外面是兵戈相接的声音，她的耳中却只能感受到眼前人胸腔的鼓动。

　　 “没事吧？”待站定后，祁开霁的手微微松开，但还是虚虚地环着她，以免她一时不适应，站不稳。

　　 宋姣姣听见了声音，这才睁开眼：“没事。”

　　 她以前也会上墙。

　　 说完这话，她顿了下，这才发现，刚刚她竟然下意识就按照祁开霁所说的，将眼睛闭上了。

　　 “那坐下吧。”祁开霁拉着她的手腕，扶着她慢慢坐下，并且很自然地将那酒壶放到了另一侧。

　　 宋姣姣没话找话，看着那酒壶，想到了刚刚闻到的味道：“是果酒吗？”

　　 “嗯，只是解解闷，不会喝醉。”他解释。

　　 宋姣姣点了点头：“这里并不比京城繁华，夜间也没有什么娱乐的方式。”

　　 “确实，你是感觉无聊了吗？”他问。

　　 “啊？没有。”宋姣姣意识到了什么，说：“只是你刚刚说解闷，我还以为你会觉得闷。”

　　 祁开霁愣了下，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似是自己随口说的话被拆穿有些不好意思，伸手轻轻摸了下鼻尖。

　　 宋姣姣也意识到了什么，也沉默了下来。

　　 她想，那嬷嬷还说要知道什么只要问祁开霁他都会说，但她怎么感觉不管什么事对方都不会告诉她呢？

　　 她垂下眼帘，只是坐在那里。

　　 其实这没有什么的，她知道。只是经历过梦境的那些事，她下意识将梦境中那个在乎她的人，和眼前的人混为一谈了。

　　 但上一世和这一世已经有那么多的事不同了，那他对她的态度改变倒也正常。

　　 更何况，那些是不是她上一世离开之后的事还是一个未知数，万一只是她的某种臆想，在碰见祁开霁后，便下意识将他放到了某种“拯救者”的位置，才做了那样一个梦。

　　 虽然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她本就是万事不求人的性格，又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但也不能说没有可能。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祁开霁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迟疑：“也不算是在解闷吧，应该说有些开心，睡不着，就来这里了。”

　　 “开心？”

　　 “嗯。”祁开霁的目光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移开。

　　 宋姣姣的心不可避免地跳动了起来：“所以，为什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