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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绝地求生(九)

   北方十月初的天空,已经日落得很早了。我面对着窗户,外面远处大片的晚霞正铺满视野,大自然给出了从深蓝到火红之间完美的渐变色。任何人类画师比不了。

   我的脸在凤雏舍友亮闪闪的大眼睛注视下和仔细探究的眼神里逐渐也变得绯红,心跳略微加速。好像一只慌不择路自己跑进了死胡同的小老鼠,此刻两盏探照灯正交互寻过来定格在了身上。

   “小舟舟,你不是因为想我,你是因为明早终于能见到韩彬宇了,对吗?”

   咔嚓!听到这个国庆节我在心底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名字,像被一把金刚钻狠凿了一下,我的心理防线轻而易举就破了几道裂纹出来。

   人要脸,树要皮。我心里破防了,表面上却必须死守。“不是!你就别瞎胡猜了!赵兰兰,你以为都和你一样花痴自己的同桌?我就是对你太好了!还有,你少看点那些脑残小说吧。看把你的思想给污染成什么样了!”

   我的心底秘密被凤雏舍友直截了当地揭穿,多少有些恼羞成怒。探照灯仍然没有从慌张的小老鼠身上移开,我所有的微表情都被她尽收眼底。

   还好,凤雏舍友没有继续穷追猛打。许是看到我脸上马上就要挂不住了有些于心不忍,也或许是心里已经对答案十拿九稳了,倒也不急于这一时把我给逼得招认了。

   “哎呀~!不是就不是嘛。干嘛?还真不高兴了?我明天就要见到阿棒同学了,真的很开心哦!还有,韩彬宇之前真的也很爱吃我带的零食,就经常问我带了啥好吃的没。跟你刚才说的话一模一样。所以我就想起来那么随口一说。”

   看我转身走到自己床边坐下没接她的话,凤雏舍友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走了过来,“来来来,姐姐给你吃颗糖!淡定哈。”一边走,一边好像在打开包装纸的样子。

   她以为我真不高兴了,其实我只是想躲进下铺的阴影里,以免越来越红的脸进一步出卖我。我看不见自己的脸色如何,但能感觉到温度有些上来了,低烧的感觉。

   我不正脸儿看她,但余光还是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几步过来,也在我身边坐下,不由分说地就给我嘴里塞了一颗糖。

   甜甜的,凉凉的,伴着一股薄荷的清香。

   老天爷,你这是杀我要用宝路糖吗?这姐们儿之前也没带过这玩意儿给我吃啊?!

   该说不说,的确挺好吃。我嘴巴不由自主动了几下。

   但我头没动,眼珠儿一转斜着瞅了她一眼,凤雏正笑嘻嘻地看着我。我憋不住也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那颗糖确实起了一定作用,我的不爽心情一扫而空。

   其他舍友们陆陆续续到来,我们开始杂乱无章地集体扯起了别的话题。

   第二天周一,我和凤雏舍友不约而同地早早去到教室,各自等着心里的人走进来。不同的是,她是欢快、轻松的,而我是激动、忐忑的。我隐约也觉得并没有成功在凤雏跟前儿瞒天过海,她只是暂时不纠缠了而已。我害怕,万一在小哥面前也露了馅儿。深呼吸,我可以。我默默给自己打气。

   之前我还怪自己怎么有爱假装的毛病,得治。现在,我只怕自己装得不够真。娃娃脸关于真实、勇敢的提醒已经没有用了。在真正喜欢上的人面前,在不确定他的心意之前,没有人敢一开始就真实地坦露自己的内心。至少我不敢。现在的我只敢偷偷喜欢。

   多年以后,看到张爱玲那句著名的话,据说出自她给胡兰成的一张照片背面写的文字,原句是“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不由赞叹,确实传神。不管双方之前是不是有这么悬殊的地位,甚至可能是相反的。“侯府小姐”已经先对她的“侍卫”之一疯狂动了心。

   早自习的上课铃快响了,小哥来了。他今天还是运动休闲风,新剪了头发。后来他告诉我这个发型叫做“毛寸”,时尚又倍儿精神。

   他大步跨进教室门口,迈上讲台,穿过讲台后踏进中路和左路纵队之间的走道上。这时我们已经从中路稍靠后位置换到了左路中部位置坐了一星期了,就是这一次他成功说服了陈同学让他从右边搬去左边继续贴墙坐着。他一步步走来,面无表情。

   后来我发现,t台上的模特儿在走秀时也是这副模样。如此说来,我被这种酷酷的样子吸引也情有可原,不丢人。

   快到我们这排时,陈同学抬头发现了他,就站起来让他进去。这时他才粲然一笑。跟窗外清晨的淡金色日光有的一拼。

   陈同学应该有一米八出头那么高,小哥矮些,估计最多一米七五左右吧。我直到毕业从没敢或者说没好意思问过他这个数字具体是多少。咱就说,换个性别,男生敢问女生的三围吗?敢问体重的已经很勇猛了吧,尤其是眼看着已经明显不是啥优势参数的情况下。身高虽然没那么夸张,但道理是一样的。

   再说,我那时并不在意他的身高,只顾着看脸了。甚至觉得,在高大的陈同学的映衬下,小哥显得格外娇俏可爱、眉清目秀。

   我知道,用上面的词汇形容一个理着毛寸的高三男孩看上去好像不太恰当,然而那就是我当时的真实感觉。我好像电影《蜘蛛侠》里面刚被变异蜘蛛咬了不久的peter,各种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但却只针对一个人。

   此时,他微深的眼窝、长长的睫毛、略黄的发色和帅酷的毛寸,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贴近我。我一般不会像陈同学那样站起来离开座位让他进去,而是凭借瘦瘦的身材连同座椅一起往课桌下一塞,等他侧身过去了再撤出来。

   在这个早晨之前,他经过我的时候是否会扶一下我的座椅靠背,甚至有时不小心可能还扶了一下我的肩膀,我都记不太清楚了。但从这个早晨开始,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我都像开了八倍镜一样清晰。

   所以,当他的一只手轻触了一下我的肩头,另一只手拉开自己的椅子坐进去时,我的心像是快要到达沸点的水壶突然被扔到了高海拔地区,在低气压的作用下“哗啦啦”一下就全开了。有正常烧水经验的人都知道,水是一点点被烧开的,先是一个一个小气泡慢慢从壶底生出,然后变成大气泡,然后越来越多的气泡越来越快地出现,最后才哗啦啦呈现出争先恐后的沸腾状态。

   小哥的举动是不经意为之,还是精心给我下的套儿,我无从知晓,也不想妄加揣测。我到现在回忆起来,宁肯相信他是天生如此,不是有意为之。

   是不是也不重要了,反正效果一样的。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现在左肩头还能百分之八十还原出他当时轻轻触碰我的那个感觉。

   我缓缓深吸一口气,以尽量不让人察觉的方式,同时也尽量让心里的沸水壶快点冷却下来。

   上课铃响了,老师快步走了进来。大家纷纷开始拿起各种书本或试卷。我趁找学习资料的时候,忍不住扭头看了小哥一眼,正对上他秋月般的双眸,跟我中秋节晚上想他时呆望着的月亮一样,泛着蜜蜡般润泽清凉的光。

   我像被定住了,这下可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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