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国家和统治者已经不复存在，被我夷为平地。”禄山炫耀一般地威胁道，歪头看向了脚下满脸堆笑的提利尔人，“也许你可以帮米拉格连诺逃避此等厄运。”
“这是我的荣幸。”胖子礼貌地回答道，看起来更多是不为所动。
“那些佣兵，科隆纳什么的有向你介绍过我们吗？”禄山饶有兴趣地问道，“他派了那么多人过来找你，应该和你讲过我们吧？实话实说，不用担心，我还不至于因为三两句话就勃然大怒。”
“是的，食人魔，他说你们是相当糟糕的敌人，比巨魔差不多高，虽然力量和身体素质上比巨魔要差不少，但头脑却要聪明得多，这让你们显得十分的危险。”胖子冷静地说道，“根据我们最近弄到的一些信息，您和您的部落突然出现在了基斯里夫，迅速击垮了基斯里夫的东方州，而基斯里夫人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被击垮了。”
“是的，相当于大半提利尔土地的东方州，在几个月内就被我屠灭了，谁叫他们非要瞎整呢？”禄山满不在乎地说道。
“城里的很多人都不信，但我亲眼所见，米拉格连诺城下的这支大军的确有这个实力……”
“这仅仅是我的前哨部队而已，你围城的时候会把所有主力放在城墙炮火的射程之下吗？我有数以万计的战士，足够在攻破城市的同时焚毁你们的整个国家。”禄山简单地说道，“很多人都以为我们做不到，但结果还是我轻松攻陷了他们的城市，我有混沌矮人的火炮，可以轻易地摧毁城墙，我麾下的库尔干和绿皮则会大肆出击蹂躏领地，等哦我们离开的时候，整个国家都会被我们字面意义上的屠灭殆尽。”
“听起来很真是振奋人心。”胖子满脸堆笑地恭维道。
“是吧，你可以把我说的统统转告给米拉格连诺派来的那些小老鼠，他们肯定会对你的说辞十分感兴趣。”禄山满不在乎地说道，胖子的表情稍微僵了一下。
“那我更要感谢您的慷慨和仁慈。”胖子很快满脸堆笑的说道，“以及热情好客。”
不知道是出于责任感，还是仅仅因为被自己的城主下了命令而不得已而为之，胖子被迫留在了禄山的营地，米拉格连诺给他安排了两个提利尔常胜军保护他，并且每天都会不断派遣使者和仆人来找他。
明面上的说法是这些人是负责照顾胖子饮食起居的，但禄山很清楚这些所谓的仆人其实是前来刺探情报的间谍，提利尔人希望搞清楚部落大军的情况，找出他们的弱点好对付他们，而禄山对提利尔人的小动作则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欢迎他们的刺探。
原因也很简单：相较于对自己一无所知，傲慢的提利尔人在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一个完全无法对付的敌人之后反而会变得冷静而现实，毕竟他们刺探军情本质上是为了自保，在意识到双方天差地别的巨大实力差距之后，他们就不可能在做出什么敌对行动了，他们怎么可能通过自杀来自保呢？
而具体到这个胖子身上，也是希望自己和他的交流可以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食人魔，这样双方接下来的谈话就能更加开诚布公一些。
“说来，那些震旦人打算做什么？”禄山突然问道，“我是说欧萧他们。”
“他们最近在港口那边，和远洋商船的船长打交道。”
“商船？”禄山思索着问道，“他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是打听商品的价格，可能是打听新世界的消息。”胖子略微自豪地回答道。“我们米拉格连诺和高等精灵有定期的贸易关系，也许他们对和精灵做生意很感兴趣。”
又或者他在为自己和郡主寻找出路，等到找到郡主就立刻出海逃离。禄山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再理睬这个问题。
“那我让你们找的震旦人有消息了吗？”
“我们以多彻莱塔女士的名义向提利尔全境的各个城邦发出了消息，要求他们帮助寻找那位震旦女士。”胖子说道。
“啊？我还以为你们会有更高明点的做法……”
“如果您说的没错的话，那位震旦女士肯定会非常的显眼，不可能逃过我们的眼睛，我们虽然无法像几十年前那样弹压其他城邦，但其他城邦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外人而得罪我们。”胖子很有自信的保证道，“前提是如果她在其他城邦的话，不出一个月我就保证帮您找出她的下落。”
“前提？”
“对。”胖子点了点头，“前提是她在其他城邦，而不是在帕文那。”
“又是这一套？”禄山皱起了眉，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即将爆发的怒气，他拥有一眨眼之间就灭掉米拉格连诺的恐怖实力，可不愿意被对方反复当成傻瓜，听这群家伙反复念叨什么帕文那威胁论这种无稽之谈。
“无论您个人对露可莉齐娅女士怎么看，她都是我们的城主——多彻莱塔女士最大最直接的竞争对手，所以相对的，我们对帕文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如果傅月环郡主真的在帕文那的话，无论我们投入多少资源也不可能找得到她。”胖子说道，“我说得都是事实，我也不希望事情会变得那么复杂，但在提利尔，事情总是会变得复杂有趣。”
“如果她真的在帕文那呢？”禄山歪头问道，虽然他对提利尔人的矛盾感到不屑一顾，但胖子勇敢地回答还是让他感到了一点兴趣，“你们没有任何间谍可以刺探帕文那的情况，如果她真在哪里的话，你们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对吧。”
“是的，所以我建议您到时候可以去包围帕文那，看看露可莉齐娅女士到底有没有真诚的对待您。”
“她那样天真的女士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禄山很肯定地说道。
“恕我冒昧，您之前是不是已经见过她了？”胖子简洁地询问道，他平稳的腔调不带有一丝的感情。
“是又如何？”
“您是不是吃过她给您的东西？”
“有，那又如何？”
“露可莉齐娅女士精通下毒，她的毒药几乎涵盖了旧世界的所有毒物，您对她不切实际的影响很可能就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她投毒了。”胖子说道。
“投毒？”禄山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我看起来像是中毒了？”
“我说过，她的毒药多种多样，其中确实有可以让人为她神魂颠倒的那类毒物，我们的城主多彻莱塔女士对她的毒药库更加了解。”胖子说道，“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来看，您对帕文那的态度好得不正常，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应该有的感情。”
禄山皱了皱眉，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正在讨论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但另一面他又觉得胖子说得也不无道理，他的确得到了帕文那人难得的善待，但那种规格的善待并不足以让他心生如此的好感，他对米拉格连诺人相当程度的反感也是因为他们直截了当的表达出自己对帕文那的反感和敌视。
“我之后会自己去了解一下的，不过我不相信你们在帕文那没有间谍，你们最好给我弄出切实的结果来。”禄山简短地说道，没有继续深入讨论这个问题，心里却在思索起来。
胖子和他身旁的人开始互相低语，虽然禄山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能从他们的互相质问中听出他们显然在争执什么。
幸运的是，胖子最终占据了上风，他不动声色地说服了其他几人，有多彻莱塔女士授权的他显然有着更高的威望。
“我们会尽力而为。”胖子说道，他们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具有力量，他的‘仆从’们很不满地退了出去，在他们离开之后，胖子的神色显得疲惫了不少。
“他们很难对付吧？”禄山笑着说道。
“什么？”
“我再说一遍，别把我当傻子，我看得出来你们在争论什么。”禄山嘟哝着说道，“那些家伙是多彻莱塔派来监视我的人吧？”
“正是如此。”胖子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似乎看出了和禄山更加靠近的机会。“您想得不错，我们在帕文那里确实有间谍，但那些间谍是我们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好不容易安排进去了，那些人不愿意因为这种事情而冒险暴露那些间谍。”
“这种事情？米拉格连诺都要被我们毁掉了不是吗？”禄山哼了一声，“为什么总有人搞不懂情况，非要亲自试试找死啊？”
“他们也是城内不可或缺的人，我想他们应该有自己的考量。”胖子简单地说道。
“那你自己有什么考量吗？”禄山话锋一转，“你在这里呆了一周，天天来和我谈天说地，我都快以为你喜欢上我这里了。”
“您这里确实别有一番风情。”
“但你不可能喜欢上这来的。”禄山哼了一声，“就连我都不喜欢这个地方，又何况你呢，养尊处优的大人？”
“我的身份和职责不允许我喜欢或者不喜欢。”胖子简短地说道。“这是城主的命令。”
“人类的世界可真是复杂。”禄山嘟哝着说道，“在我们那边也有一个对我指手画脚，不允许我如何如何的家伙，你知道我怎么处理他的吗？”
“不清楚，我对您们的风俗并不了解。”
“简单——这是他的王冠。”禄山用手指指了一下一旁大暴君格雷苏的王冠，“人啊，安分守己虽然是好事，但外界不会一直放任你安分守己的，你最后总要为自己考虑，我以前只是一个普通的暴君，但现在已经是个大暴君了。”
“您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不同。”胖子简短地答道。
“有什么不同？你是觉得我光靠蛮力就能走到今天这步？我一开始也什么都没有，也是靠着努力、机缘巧合以及隐忍才走到今天这步的，如果你认识一年前的我的话，我那会儿甚至还住在个闹鬼的破院子里替人打工，但现在我却能坐在这里逼你们的城主来和我交流。”
“那我衷心的希望您能把您崛起的过程书写下来。”胖子不为所动的说道，“我一定会亲自监督印刷和出版，保证让它成为旧世界最畅销的书籍。”
“那就有劳了。”禄山笑着说道，看着胖子走出了帐篷，然后思索了片刻，接着挥手把格拉布招了进来。
“去问问鼠人和城里有没有什么关系，让他们帮我打听打听这个人的消息。”禄山命令道，“最好能把他的全部信息都挖出来，顺便让罗莎琳德做好准备，我明天回去见她。”
“没问题，大暴君大哥。”格拉布保证道，然后迈步走出了帐篷。
在提利尔没有秘密，因为信息在这里也是一种商品。禄山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提利尔并没有特别严格的阶级固化，只要有钱，昨日的乞丐今日也可以成为封疆大吏。同时也没人关心钱干净不干净，毕竟谁能说得清两枚金币里谁是高尚的，谁又是低贱的呢？
所以短短半天之后，禄山就把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摸了个透。
“夏洛克·德·阿巴贡·冯·葛朗台·泼留希。”禄山一字一顿地向那个胖子说道，“这是你的名字？什么顶级守财奴。”
“是的。”胖子困惑地问道，“我来的时候自我介绍过。”
“但你没说全名字嘛。”禄山若无其事地说道，“出于礼貌，我觉得了解一个人还是要了解对方的名字才好。”
“您还愿意了解我这样的臣仆，真是让我受宠若金。”夏洛克冷静地说道。
“我开始就对此感到很奇怪。”禄山简短地说道，“为什么米拉格连诺会连讨论都没有就安排你这样言辞得体的人留在这里作为人质。”
“我不是人质，只是各司其职而已，您对待我也不像是把我当做是人质。”夏洛克冷静地回答道。
“毕竟山里没有那么多讲究，我也不会用官职什么的去看人。”禄山解释说道。“不过提利尔人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吧，我在城里打听到了许多消息。你曾经是提利尔城里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结果家道中落，米拉格连诺让你为宫廷工作，以偿还你们家族的欠债，不过我看再来几代人恐怕也还不清那笔钱。”
“这是确实，我也为我家父的败家能力印象深刻。”夏洛克满不在乎地说道，看来对禄山的故事不为所动，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旧伤疤之类的，只是警惕地看向了禄山。
“作为你这几天帮助我的报酬，需不需要我稍微帮你一个忙？”禄山问道。
“像您这样的大人物，随意施舍的善意都足够压死我了。”夏洛克冷静又坚定地说道，“您是一位有意思的暴君，我承认这一点，您这一路上劫掠了那么多地方，肯定也富有到了我难以想象的地步，您随便拿出其中的九牛一毫都能让我的家族东山再起——但那样我就体会不到白手起家的快乐了，所以我建议您还是把那笔钱留着打点其他人吧。”
“什么钱？我没打算给钱，我只是打算帮你几个小忙而已。你的家族在短短一年内，足足十条商船都被萨图沙海盗抢了，你们的家族也直接倾家荡产。”禄山简短地说道，“山里最好的猎人都不可能有这个运气，但萨图沙人却很神奇的做到了这点。”
“这里面没什么运气。”夏洛克张开了嘴准备回答，脸上很明显的表现出了一丝愤怒。“我知道有人捣鬼。”
“而我也许可以帮你查清楚是谁捣得鬼，如你所说，我随意施舍的些许善意都可能会压死你，所以我不会施舍你金钱，而是会给你真相。”禄山简短地说道，“当然了，我也不能保证，不过我在城里确实有一些关系，他们帮我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了米拉格连诺，也帮我查清了你的家族的倒霉经历，那么帮你查查到底是谁搞得这些事情也并非难事。”
“作为回报？”夏洛克看来稍微有点动心了——抑或是他好奇禄山到底想要什么。
“我希望在多彻莱塔身边有个自己人，而且这个人要与我无关，好让我偶尔得到些情报。”
“你要收买我？”夏洛克厌恶地说道。
“间谍才需要收买呢，我希望我们可以做朋友，而且我也不需要什么事关你们生死存亡的信息——毕竟只要我愿意，明天我就可以在米拉格连诺的王宫里和你瞎掰呼了。”禄山说道，“也可能不是情报，只是一些协议、建议或者知识之类的也行——比如你说的毒药，我不相信多彻莱塔会对我说实话，你能帮我打探打探那些毒药的知识就行，这既不会威胁到你们的小小城邦，也算不上是背叛你们的女爵，意下如何？”
“我可以帮你打探打探消息。”夏洛克说道，“但不是为了你的回报。”
“那可真是高尚。”禄山心不在焉地说道，脸上却挂上了意味深长地笑容。
自己终于在米拉格连诺内部钉上了第一根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