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战已经打了一年多了，这颗行星上的人已经逐渐适应了战争。

　　 战争是人类帝国的日常，实际上军务部对低烈度的内战还挺欢迎的，免得承平日久，征上来的兵连怎么开枪都不懂。

　　 尽管在莫里斯这个二十二世纪的人看来，为了锤炼一支精兵，故意让一颗行星爆发内战是很蠢的事情，可谁让这个银河系里的怪物太多，你真的按常规手段，征兆几队普通人，根据操典按部就班的训练，练出来的部队到了三十级就涨不动经验了。

　　 这种等级的部队，打打小股兽人可能还够，遇上太空死灵、灵族海盗，填进去多少就死多少。

　　 对抗异形和混沌，战斗到最后一人是不够的，鸡蛋碰石头而已，扛着炸药包自杀式攻击是没用的，亚空间和异形科技造物没那么容易炸开，肉身堵枪眼是没用的，不管星镖枪还是兽人大突突都远非血肉之躯能挡，跑死人的强行军穿插也是没用的，传送门和网道的速度优势比双腿高出两个数量级。

　　 然而帝国仍然需要士兵们去这样做，你的连队没有帝皇毒刃，没有奇美拉，甚至连电浆枪都没有，但神皇需要你抱着热熔炸弹去拖住前面那台古巨圾。

　　 你的攻击注定十死无生，能抵达古巨圾旁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即使引爆热熔炸弹，能够损伤兽人战争机器的概率也不到百分之一。

　　 把实弹都没打过几发的征召兵丢进启示录级战场，很容易发生成建制崩溃，而内战可以让士兵和军官们提前热热身，就像下到泳池之前需要做几组拉伸动作。

　　 “这已经不是热身了。”

　　 莫里斯看着今天的战报，如此评价。

　　 叛军又一次出动了泰坦，两台战犬级和一台掠夺者级突然出现，一口气摧毁了十几辆黎曼鲁斯，一个装甲连直接从战斗序列中抹除了。

　　 莫里斯手上的梦魇魔乘现在一共就三辆，根本不可能摊到每条战线上。

　　 倒不是说梦魇魔乘有多难造，梦魇魔乘的核心部件是混沌卵、恶魔宿主和憎恶智能这三个异端，唯有神皇严选级别的祸害，才能引动星炬的光芒。

　　 三个异端最多就带得动三具梦魇魔乘，多造的就只能当备用机。

　　 尽管莫里斯已经在着重培养埃德加了，可惜那小子身为堕天使，还是奸奇信徒，却还入不了神皇的法眼，需要在异端之路上继续精进。

　　 应该快了，埃德加为了躲避繁重的编码工作，已经在偷偷使用混沌仪式，从亚空间中捕捉那些拥有五千年java开发经验，超过六个世纪数据库使用资格，精通面向故障灵编程的电子恶魔。

　　 照这么发展下去，他迟早会成为一名强大的次元铁匠，掌握翻墙、自由软件开发、参加开源社区之类的禁忌技术。

　　 更有甚者，直接参加恐惧之眼的外包工作，为黑色军团的复兴添砖加瓦。

　　 莫里斯摸了摸下巴，泰坦是一种比超重型坦克还吃维护的装备，每台泰坦都需要配备上千名后勤人员来伺候，即使是简单在外面转两圈，都要在维护神坛上修上半天。

　　 至于传送打击，更是会对机体造成严重损伤，传送完一次就得大修。

　　 在机械教的序列里，泰坦的地位比人可高多了，地位相当于警犬之于辅警，哪个不开眼的贤者敢让泰坦加班，他的学术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会被发配到农业世界，终生与拖拉机为伴。

　　 所以叛军的泰坦也只能隔三差五露个面，干掉几辆坦克，就得在梦魇魔乘赶到之前逃命。

　　 由于精通预言系灵能，叛军知道莫里斯手上的梦魇魔乘有多可怕，打起来反而投鼠忌器，束手束脚。

　　 “坦克损失了就损失了，大不了再造，可是车组培养不易，实在是死不起啊。”

　　 莫里斯心烦意乱，即便黎曼鲁斯对新手很友好，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重型坦克，怎么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初步掌握驾驶技巧，炮手和车长的培训周期更长，倒是副炮手和装填手很好训练，基本是个人就能干。

　　 正在给火控计算机写驱动程序的埃德加抬起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那也不能光挨炸不还手啊，多影响士气。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那条火风暴级慢悠悠的开到了星港，护卫舰的船舱里装满了坦克，船舱外也挂满了坦克。

　　 尼欧斯九号的星港在这场内战中奉行严格的中立政策，两不相帮，双方要从外部输入武器装备，也不收关税，只象征性收一点泊位费。

　　 只是把搬运工的费用调得特别高，可那是“市场自发形成”的价格，不服你自己慢慢搬呗。

　　 混沌卵很痛快的付了账单，结果沉思者转了两圈，告诉他余额不足。

　　 不可能！

　　 莫里斯记得很清楚，他在星港的账户里存了足够半年的搬运费，那帮码头工人又擅自“市场经济”了？

　　 岂有此理，看我这就伸出看得见的手来宏观调控！

　　 在调控前，莫里斯又看了眼账单：“个十百千万……”

　　 账单的总数居然多了一位。

　　 原来护卫舰送来的坦克足足有三千多辆，这一船的量抵得上那条铸造舰十年产能。

　　 啊？

　　 混沌卵人立而起，怎么会这么多的？

　　 随船而来的，还有厚厚的一摞生产报告，按照监工们的说法，他们带着满船的矿石在亚空间里没日没夜干了一百多个月，直到原材料耗尽，机床都开报废了好几台，这才被放出来。

　　 期间的暴动和事故不计其数，甚至还爆发了一次烈性传染病，但不知为何，所有的困难都轻易克服，就连恶魔入侵都被武装水兵给瓦解了，对生产的影响微乎其微。

　　 可以说是有如神助。

　　 废话，奸奇恐虐色孽和神皇都盯着这儿呢。

　　 仔细看了看烈性传染病的症状，莫里斯一眼就认出了是盖勒铁瘟。

　　 好在一些“奇怪的火焰”及时出现，把携疫者们都烧死了，传染病直接被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一口气拿到了一百倍的产量，莫里斯却开心不起来。

　　 即使现在是m41，劳动法已经成为历史，基本规律还是无法违背的，一家工厂连续加班十年，即使人撑得住，那些设备也顶不住。

　　 莫里斯赶紧找出人力资源统计表：“人死了多少？”

　　 好消息是，死得不多，也就是七八千。

　　 坏消息是，还不如死了，上船时是十几万工人，现在是十几万药渣。

　　 长期高强度无保护的工作，让工人们彻底燃尽了，缺胳膊少腿的，大面积烧伤烫伤的，数不胜数。

　　 然而生产设备才是真正的损失惨重，备件耗材不仅消耗殆尽，许多机器的状况都惨不忍睹，机械教的设备也顶不住粗暴操作和超负荷运行。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它都得停在现实宇宙里，慢慢维护设备，无法再给莫里斯提供坦克了。

　　 那台模锻水压机再不维护很快就会直接报废，电弧炉的石墨电极和炉衬也得重新更换，非要强行生产，不啻于杀鸡取卵。

　　 一口气拿到了三千多辆坦克，现在轮到莫里斯头疼这些车要怎么处理了，光是把它们送到地表都是件麻烦事，更不用说后期批次的坦克质量极差。

　　 莫里斯注意到有些车甚至没有炮塔，因为第七年，唯一会操作滚珠磨床的几个工人和磨床融为了一体，变成了到处吃人的恶魔生物。

　　 干掉他们之后，从恶魔体内爆出来大量的轴承，但随着这些滚珠轴承彻底耗尽，炮塔轴承的生产就中断了。

　　 按照机械教的规定，这种轴承是根本不能用的，沾染了恶魔的气息，机魂肯定已经被毒化了。

　　 还有四百多辆半成品。

　　 它们诞生在第五次发动机厂罢工的时候，当时一段时间里没有发动机了，但其他部门还在坚持生产，不然领不到工资会饿死。

　　 于是这些车就没装发动机和变速箱。

　　 现在想装也晚了，发动机舱已经焊死了，得挨个切开，基本上和再造一辆没啥区别。

　　 另外还有五百多个主炮炮塔。

　　 由于亚空间影响，生产炮塔的区域在三维坐标系上出现了一些紊乱，生产出来的炮塔吧，它的座圈比底盘的开口要大上一尺。

　　 如果炮塔是反过来小一尺，倒还能凑合，但四十码的脚，肯定是穿不了三十八码的鞋。

　　 莫里斯痛心疾首，可他也没办法，诸神又不是他的保姆，帮他盯着战列舰不被亚空间浪潮卷走就已经仁至义尽了，难道还让奸奇和恐虐给你当cto、ceo不成？

　　 所幸战斗加农炮因为有成套的生产线，直接从巢都里拆的，不然按这架势，怕不是早期型和晚期型的口径都不一样，连炮弹都不能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