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审判庭的某位左都御史、内政部朦胧星域清吏司的某位员外郎和海军太阳舰队某位总兵，坐着一条灰色涂装，毫不起眼的快船，停靠在阿格里皮娜的星港。
三位贵人贵不可言，是那种购物节全泰拉的官在打折甩卖，他们也坚持原价出售的硬货。
莫里斯穿越前，价格行情大概是左都御史四百万王座币，员外郎二百万王座币，总兵五十万但要自备家丁。
作为防线重要节点，阿格里皮娜的重要程度仅次于美杜莎和卡迪亚，但没人敢查美杜莎的账，那里是第十军团的母星，也没人敢查卡迪亚的账，因为那里是准战区，下楼买个早饭都能遇到十七八个混沌邪教徒。
贵人之所以是贵人，首先是他们不可替代，不然今天换总督，明天换将军，后天是不是要换皇上啦？
因此没人会自讨没趣，去查卡迪亚的账，反正辽人守辽土，要是卡迪亚的将门敢在一线搞什么空饷，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倒是美杜莎的传言有些多，像是什么半夜自己跑出来溜达的无畏啦，车库里的坦克自行启动啦，整条船在空无一人的情况下从泰拉跑回美杜莎啦。
传得很玄乎，也不知道真假，如果是假的，那么没必要查，如果是真的，那没胆子查。
再说那是十阿哥的亲王府，查出问题面子上大家都不好看。
阿格里皮娜再怎么占山为王，姑且还有火星机械教这个名义上的总部在管理，机械教自有其运作逻辑，毕竟工部再怎么独立，最多也就是开点织造局、钞关和官营铁厂，再配点护厂队啥的。
别的东西也不必看，因为机械教的地面部队和空军没什么可看的，派去哥特星区，以铁脑壳们一贯听调不听宣的尿性，多半是窝在某个考古世界摸鱼摸到战争结束。
所以帝国钦差们按照惯例，只考察铸造世界的舰队，这样监军的时候，只要单独派少数监军在舰桥上看着就行了。
三位贵人带了个来自火星的贤者，因为海军是技术性很强的兵种，也就太阳舰队的总兵懂一些门道，不带个专业的技术人员掌眼，很容易出现各种浑水摸鱼的乱象。
历史上最离谱的事情，机械教欺负某个海军验收人员长期生活在行星表面，在太空中对巨型飞船的尺寸没有概念，于是利用近大远小的原理，骗海军专员用帝皇级的价钱买了三条月级回去。
所以阅舰式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是把来宾的船开到舰队旁，让宾客们能直观的感受到两者之间大小差距。
报应级硕大的天鹰舰首被擦得锃亮，闪耀着精金特有的光辉，因为太空中既不会氧化也没有灰尘，唯有战火才会使之失色，哪怕一条船用上几个世纪，只要不是天天往陨石带跑，外表看起来都是崭新的。
两条报应级都是阿格里皮娜一手自用的，既是面子也是里子，因为下了大力气维护，船况极佳。
与之相比，停靠在旁边的另一艘帝皇级就有些寒碜了，整条舰灰头土脸，就和刚从泥地里刨出来似的，透露着古朴的气息。
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这条船的真实年龄至少能追溯到相当于夏朝，是大远征时期传下来的老物件。
此时坐镇战列舰舰桥的莫里斯心里有些忐忑，亩产万斤的卫星虽然在游戏里没少放，甚至干过把一整支兽人舰队伪装成基里曼的不屈远征战斗群，狠狠地骗泰拉后勤物资。
但黄金王座的npc技术，相比真人还是比较差的，很多时候玩家用些弱智招数就能骗到他们。
其实人工智能发展到二十二世纪已经很先进了，问题是真的把强人工智能接进来，玩家会发现自己才是傻子，被电脑耍得团团转，真实性有了，游戏性和策划的妈没了，孝子阿黄不得不把npc们调成弱智，让衣食父母们享受到“弱智保姆软件”应有的强度。
内测服时期的人机对抗强度堪比铁人叛乱，玩家在宏观战略层面被游戏里的各路豪杰按着头暴锤，最后不得不同样上各种“游戏助手”，让石人大战铁人，才勉强打了个平手。
“泰拉的钦差都见多识广，他们真的看不出这条船有问题？”
比起强作镇定的莫里斯，米哈伊尔更加坐立不安。
泰拉政府有多厉害，他是深有体会的，国教教宗嘴巴动动，三十个战团就去恐惧之眼里送命，审判庭、内政部和海军的权力在最弱势的时候，都是和国教平起平坐的。
这要是东窗事发了，得牵连多少人啊？
到时候战帮怕不是要名列泰拉通缉榜榜首，刺客庭和禁军天天追在屁股后面砍我们啊。
“怕什么，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你都投混沌了，对于死于官军之手这种结局应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而且这次绝对不会暴露的。”
米哈伊尔吓了一跳，不要乱立flag，你说绝对不会暴露，那多半就是会暴露了。
莫里斯拍了拍胸脯，陶钢板砸得砰砰响：“我买通了几个工造士，在那艘观礼船上安装了窃听器，可以实时转播现场的声音。”
他打开通讯频道，接入了“清源”号游轮的短波天线阵列。
这玩意本来只是舰船防撞系统的附属子系统，但机械教不知道这是干嘛用的，既然stc蓝图上画了，那我就原样造好了装上去，至于它为什么会散发出奇怪的电磁波，机魂的事情你少管，于是这就给了莫里斯可乘之机。
“滋滋……克里大人，这条永恒熔炉号在此前的二百年中，一直伴随机械方舟在远东星域进行科考工作，出色完成了欧姆尼赛亚交给我们的任务。”
“……这条火之王庭号本来是某个著名家族订购的，您应该听说过他们的名字，那个家族本来就以好大喜功闻名。理所当然，他们没能理解保有一条战列舰是何等的荣耀与责任，在迟迟无法支付尾款后，这条船在我们的船坞里躺了十三年，才由铸造总监接手完成了后续建造，编入阿格里皮娜的防御舰队……”
“尊敬的大贤者，请先不要介绍这些陛下的神圣舰船，您先解释一下，那边那条全身散发着混沌能量的船又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讲解的阿格里皮娜贤者：“呃……”
正在偷听的混沌卵：“呃……”
不可能！
整条船我都用圣水泡过一遍，还在重点污染区亲自用传国玉玺盖了几千个章，怎么可能还有混沌能量残留的？
莫里斯飞速回忆，不可能，整条船洗完之后是他亲自验收的，最后还开坛做法，把自己珍藏的几十个苏联笑话献祭给奸奇，换来了一个赐福遮掩住所有来不及处理的部分。
而且帝国的战舰有痕量混沌污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且不说亚空间引擎本身就是个不断产生高维辐射的危险物件，帝国战舰但凡和混沌叛军的船交过手，都会不可避免沾染上些许混沌能量。
经年累月下来，那些船不能说是魔窟吧，至少也是阴森可怖，鬼影幢幢。
“滋滋……不是我挑刺，审判庭最近出了个叛徒，妄图勾结混沌——这话你可别乱传啊。现在上面查混沌污染查得特别紧，所以来的时候我特意带了个侍从，就是这位……”
“帝皇在上，是异形！”
“卫兵！卫兵！”
窃听器对面一阵大呼小叫。
“滋滋……他是认证异形，合法的，是我导师留给我的灵族先知，他对亚空间的感应能力远超那些灵能者。”
“我称不上是先知，人类，我在方舟上的第一志愿其实是水之道途……那条船有着很严重的混沌腐蚀，其实周围每一条船都一样，只不过，大部分船都用原始的手段做了处理。你们对你们帝皇的信仰，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保护。”
莫里斯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说……
“每一条船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金色的星炬之光，唯独那条船，我根本看不出半点，唯有纯粹的混沌之力。”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莫里斯是不会拜帝皇的，追随他的这些星际战士对帝皇也缺乏什么信仰，船上的教堂先前被用作物资仓库，全舰深度清洁时也没顾上请几个高僧来开光。
混沌卵觉得自己既然是帝皇的侄子，那叔侄两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不是太生分了么。
本来船员还自发在下层甲板的空舱室里搞了个小教堂，但莫里斯以“封建迷信是人民的鸦片”为由给禁了，让船员老老实实上班。
帝皇说了他不是神，他统一泰拉，征服银河，不是为了让他的同胞跪在地上对着泥塑的偶像磕头。
你们不想上班，我可以给你们批年假，给你们建娱乐室，给你们办补习班和运动会提升自己，不要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空耗自己的青春。
如果你们一定要拜神，那就跟我一起拜奸奇。
“奸奇！奸奇！”
莫里斯以头抢地，明明这厮随时都能提醒自己，竟为了看好戏，坐视事态恶化成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