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未发召回令，我们意外收获了生命中少有的真正假期，紧绷的神经终得松弛。

　　 两天后，蒋婉的来电如春风拂面，邀我们前往医院，揭晓评估的最后结果。张小凡精心装扮，难掩内心的忐忑，仿佛重回公考放榜之时，每一步都踏在命运的钢丝上。

　　 我们驱车抵院，命运的巧手安排林少辰为信使，他耳闻张小凡在马洪威案中的英勇，口中溢出赞许，而张小凡心湖波澜不惊，因那并非其所求。

　　 蒋婉手执文件，目光温柔：“首先，衷心感谢各位在此次案件中的杰出贡献，让正义得以伸张。

　　 在此，我谨代表异案调查局，向你们致以最深的谢忱。”张小凡的指尖不自觉地跳跃，对于这类公式化的客套，他早已耳熟能详。

　　 “首先，关于余彭警官的评估，你的冷静与行动力堪称典范，但在案情解析上略显逊色，大部分时间似乎处于思考空白，故此……颇为遗憾。”

　　 张小凡侧目望向余彭，只见他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或许他早有预感，但亲耳听见，心中难免泛起涟漪。

　　 “至于你，张小凡……”

　　 张小凡迫不及待地转向蒋婉，心跳加速，仿佛生死悬于此判。

　　 短暂的六秒静默后，蒋婉仅轻吐三字：“很抱歉……”

　　 张小凡屏息以待，却未料到这便是全部回答。

　　 他勉力堆砌笑容，追问：“抱歉何意？难道没有更多评述，或需解释之处？”

　　 蒋婉默不作声，深深低下了头。

　　 张小凡苦笑，无意贬低余彭，却不禁自问：难道自己表现得还不如余彭？至少他得到了礼貌的评价，而自己，一无所获。

　　 前所未有的愤怒如火山爆发，张小凡猛然一脚蹬开身旁的椅子，砰然巨响震得众人一惊。

　　 “张小凡，冷静！”蒋婉连忙劝阻。

　　 林少辰上前劝架，却被张小凡用力推开。张小凡近乎失控地咆哮：“你们是在戏耍我吗？这就是我的评估结果？叫我如何冷静？”

　　 蒋婉缓缓下床，贴近张小凡，试图安抚：“请相信，这与你的能力无关，我理解你的失落，连我都觉得匪夷所思，但……”

　　 张小凡激动反驳：“你压根不明白我的愤慨所在，我从未自诩必进异案调查局，但我们辛劳奔波，换来的怎会仅仅是‘很抱歉’这三字敷衍？即便认定我能力欠佳，无缘加入，至少赐我一个冠冕堂皇的托词，而非这般草率！”

　　 这番激烈的言辞，发泄着张小凡前所未有的怒火。他感觉自己遭到了戏耍和轻视，而这正是愤怒的根源。

　　 出乎意料，林少辰的回应却让张小凡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之中。

　　 “你要理由？好吧，张小凡，你无缘异案调查局的真正原因是，你爷爷亲自致电，特别指示我们，禁止你涉足此地，这个理由，可还满意？”

　　 张小凡瞠目结舌，望向林少辰，对这戏剧性的转折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思维停滞，无法回神。

　　 爷爷，那个阻止他踏入异案调查局门槛的人？为什么？离别前，爷爷不是鼓励他继续探案吗？为何偏偏反对加入异案调查局？

　　 “我爷爷何时打的电话？他怎么说的？”

　　 林少辰轻声叹息：“就在昨晚，事实上，我们本已批准了你的申请，但你爷爷直接联系了局里的一位高层——可以说是局长，正是他下达命令，禁止你加入。”

　　 张小凡困惑不解，爷爷为何横加阻拦，难道他也不愿让自己深究孟希瑶溺水案？

　　 “我不信，我要亲自和爷爷通话，给我他的号码。”

　　 林少辰苦笑：“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吗？但就连追踪他的通讯信号都异常艰难，他刻意干扰了我们的追踪，加之通话简短，我们根本无法再次联络到他。”

　　 爷爷的行为愈发显得神秘莫测。他刻意躲避追踪，显然知晓异案调查局的寻找，同时，他似乎决意不让任何人找到自己。

　　 爷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

　　 林少辰轻轻拍打张小凡的肩，宽慰道：“别垂头丧气，如我之前所言，你的能力已经得到了局里的认可，尽管如此，我会竭尽全力为你争取机会，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通知你，好吗？”

　　 张小凡与余彭并肩步出医院，二人面带愁容，显然，孟希瑶溺水案的调查似乎又得按下暂停键。

　　 “余彭，真是抱歉……”

　　 余彭以一抹淡笑回应：“哪里来的歉意，这样一来，我们俩都无法继续追查你哥哥的真相了，但话说回来……至少咱们还活着，不是吗？”

　　 张小凡报以微笑，深知这是余彭的慰藉，当下确也别无良策，唯有接受现状。

　　 “为了庆祝我们逃过一劫，我做东，请你大吃一顿如何？”

　　 余彭故作思索状：“那可得好好侦察一番，找出石城最奢华的餐厅才行，如此值得庆贺的时刻，岂能不享受一番？”

　　 驾驶着车，二人在欢声笑语中享用午餐，餐毕便启程归途，石城的案件已尘埃落定，只待局里的召唤，生活便将回归往昔的宁静与规律。

　　 饱餐过后，我们回医院向蒋婉告别，毕竟共事多日，已生几分同僚情谊。

　　 谈及早晨的冲动，张小凡尴尬地挠头：“婉姐，早上对不住，冲你发那么大火。”

　　 蒋婉假意板起脸，侧过头：“你倒知道自己发火了？”

　　 张小凡举起三指，郑重起誓：“婉姐，相信我，张小凡从未如此失态，那绝对是头一遭。”

　　 蒋婉脸上浮现出一种啼笑皆非的表情，反问道：“怎么，你还指望我为承受了你的初次怒火而感恩戴德不成？”

　　 张小凡意识到辩解只会越抹越黑，一时语塞。

　　 “哈哈，逗你呢，我理解你的不满，起初我也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在我看来，我们似乎早已是默契搭档，或许……只能说是有缘无分吧。”

　　 蒋婉的话让人捉摸不透，既像在安慰，又似乎夹杂着别的意味，让人不禁猜想，是否她也对未能成为同事感到惋惜。或许，这只是张小凡自作多情的幻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