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曲幽，镇里的一班官员拦住了询问，连黑子、李跃春以及冠、亚军等也跑了出来，官员们纷纷拿起电话大声的调人维持秩序，不一会儿身着警服和迷彩服的三十多人排开人群，让出中间的道路让汽车畅通，大多凑热闹的人各自散去，二虎也领着人兴高采烈地走了，但是，门口真正的围棋爱好者还有七八十人之多，三五一群地聚在街道两侧不肯离开。

　　 晓冬进了门以后，在新中的介绍下见过李跃春等三人，与一众有关人员上了二楼，场地已经安排妥当，各自归座猜先，省体委的人组织过类似的比赛很有经验，在盘上落子后把不相干的人劝下了楼，只留下三个学生模样的孩子在电脑后记录。

　　 大家下得楼来，大厅里面也挤进了不少的人，各个伸长了脖子往楼上看，黑子也没有闲着，把人组织起来找了座位坐下，还有近一半的人随意地站在周围或坐在桌子上和地下，租了围棋摆开等待着传递棋谱，镇里的官员对此一窍不通，都退到街上等。

　　 新中在楼梯口摆了张长条桌，上上下下地把手数依次放在三个棋盘上，人们有序地自动组合在一起，派出专人来回走动，慢慢地争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体委的站在楼梯口龇牙咧嘴地挥舞着手臂示意安静，大家都在埋头研究哪里看得见。黑子赶紧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总算安静下来，但是嘀嘀咕咕地此起彼伏。

　　 过了几十分钟，范晓冬走到楼梯口，叫来黑子拿了一支烟坐在楼梯上吸，新中挨着他说：“怎么样？有把握吗？”晓冬低着头说：“他们的棋谱我都看过，这倒不怕。关键是外面的那帮人，好象事情闹大了，不知道怎么收场。”新中赶忙说：“怕什么？胜了江湖的，朝廷的能说什么？难不成杀了你以谢天下？”晓冬想了想笑了，肯定地点头下定了决心，凑到新中耳边说：“一个快支撑不住了。”

　　 新中只顾传谱，还真的没怎么太注意棋局，晓冬走后吩咐了黑子几句，坐在长条桌前细看，果然发现其中一局白已经陷入重围，四面楚歌，黑子跑得头上见了汗，苦笑着说：“真的是份苦差事，幸亏就三局，要是再多点怕是要跑断腿。”

　　 一步棋刚刚摆上不久，大厅里就炸了锅人声鼎沸欢腾一片，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轻松的笑，门口挤进几个孩子一闪就消失了。新中看得清楚，这盘棋白已经回天乏术，支撑不了几手，果然，冠军最先低着头不发一言地下楼来，看见大厅中拥挤的人群，不由得呆了呆，似乎想和新中笑笑，但是只凝结在脸上再也发展不下去，就匆匆地紧跑了两步出门，在镇里官员的簇拥下离开了。

　　 “好样的！范晓冬。”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一时间闹哄哄起来，新中站起来连连摆手，抿着嘴握起右拳在面前一竖，哗啦啦椅子声响，所有人全站了起来把右手在胸前握紧，低声沉闷的声音：“加油！”新中高兴地点头，平伸双手突然一分，兴奋地众人笑做一团，又突然“嘘”声一片。

　　 范晓冬战胜了一个，大家都欢欣鼓舞，剩下的两局仍在胶着状态，看不出头绪，爱好者的研究已经白热化，明显地站在晓冬一边出谋划策，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并且越来越浓，人们站起来用手撑着桌面，不停地摆出各种变化图，争论毫不停歇地在各处频繁地传来，新中也注意到了范晓冬与李跃春的这盘比较艰难，他久久都没有落子，另一盘却下得飞快，转眼进入官子，黑已经明显败势，各处基本定型再无争胜的余地。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晓冬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棋盘上略显昏暗，只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房间里的光照不足，一个孩子跑过去按亮了开关，强烈的日光灯照射下，三个对局者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李跃春看着要比实际的年龄小，似乎与晓冬相仿的样子，理了个平头，更加的精明强干，坚毅的眼神挺直的鼻梁，颧骨稍突，让人一见难忘，虽然算不上帅哥的体型，却也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半依在沙发的扶手上，双手摆弄着一个橡胶握力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棋盘，偶尔抬头看一眼旁边的对局。

　　 那个得了选拔亚军的学生，左手用力地拉扯着头发，把脑袋抓得凌乱不堪，象刚刚遭受洗劫地鸟窝，估计这么用力的拉扯持续了较长的时间，脸色微微发红，右手在大腿上不停的敲击，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叹了口气抓起一把棋子往棋盘中央一放说：“领教了。”

　　 范晓冬欠了身子算是答应，伸手上前与他握了握，微笑点头。然后把椅子移动到李跃春的对面，思考了片刻落下一子，随即闭上眼睛活动着脖子，象在休息又或整理思绪，打算全力以赴。

　　 亚军顶着蓬松的一头乱发，轻轻收拾着桌面，眼中看着这局的发展，李跃春没有改变姿势，陷入长考中。亚军离开房间走下楼来，大厅里响起了一片轻微的掌声，人头在灯光下晃动，脸上无不神采飞扬的样子，他也是呆立当场不知所措，稳定后冲着大家深深地鞠了个躬，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到新中旁边说：“他是叫范晓冬吧？确有实力以一对三。”

　　 新中嘬了下嘴说：“对李跃春的这盘比较困难了，估计要输！”

　　 “不会，我敢肯定！”他很坚决地说：“我没有太多的注意他们这局的进程，但有一点我观察的很仔细，范晓冬走完这一步以后表情很轻松，而李跃春的额头突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新中一笑，摇头说：“这有什么？轻松和出汗能代表胜负？”

　　 “至少可以说明在不经意间内心微妙的心理变化，选拔半决赛的时候，我也是突然抬头看见了李跃春额头的汗珠，结果我赢了。”

　　 “怎么还有点玄幻的味道了？我们好好研究一下。”

　　 大厅中只剩下最后一盘，不知道是谁把棋谱摆在了大盘上，大家停止了研究和争论，鸦雀无声地关注着，只有几个孩子调皮的跑来跑去，被大人呵斥后收敛地围在一角低语，只有黑子肆无忌惮地行走在静物画中，把棋子放在棋盘上。

　　 大厅中烟雾缭绕，天彻底的黑了下来。

　　 “这一步缓解了被动的局面，似乎棋又可以继续下去了。”新中的声音很低，却在大厅中引起了一阵骚动，或坐或站。或蹲或扒，或托腮或仰头，或抽烟或喝水的人们齐刷刷地把目光透了过来，他没有注意自己成了焦点，依然若有所思地不断点头。

　　 亚军也没有发现周围的变化，指着棋盘的一角说：“这里隐藏着手段，不知道是无暇顾及还是双方都没有看见。”

　　 “是的！我注意很久了，应该是都看见了，李跃春不补是自信没有问题？”

　　 “很复杂，一时半会算不清楚。感觉上有缺陷，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是啊，晓冬大概是在抓紧时间计算。黑子！拿两瓶水来。”新中猛然间抬头，看见满厅的人全在盯着他们俩，疑惑地问：“干什么？”

　　 “你们说，我们不打扰，继续啊！”

　　 两个人相视而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了。但是，黑子把棋谱放上去以后，他们同时大叫：“动手了。”

　　 “看来晓冬已经算清了变化，不过也是凶险万分啊。”新中站了起来，面向所有人说道：“这是关键的地方，最后的决战！晓冬成功与否棋局都将结束，这里非常复杂，我没有看清楚所有的变化。”说完坐下来，靠在椅背上喝了几口水，一拍桌子上楼去了。

　　 时钟滴答滴答地敲打，大厅又一次的安静下来，范晓冬的这步棋放在棋盘上，就一直这样停顿着，仿佛连棋局也静止下来，一旁的孩子惊讶地看着周围不敢说话，不由自主地伸手捂在嘴巴上，只露出眼睛盯着众人。

　　 “哇……。”一个小点的孩子受不住紧张的气氛，放声大哭。心善的人靠拢过去轻轻劝哄，抱着他走出屋外，惊恐的孩子全部转了出去，哭声远去至不可闻。

　　 这么一搅闹大家缓过神来，舒展着身体交头接耳，互相客气地递烟笑嘻嘻地交谈，把对局暂时放到了一边，象是突然解除了定格，人们来回走动，去柜台买卖，上卫生间方便，部分门口的走出曲幽站在大门两侧，闹哄哄地。

　　 新中是跑下楼的，咚咚的声音特别响亮，门口的迅速挤进来，买卖的停止交易，全部看着楼梯转角的地方，他大概是下楼的时候太急，最后一步踏了空，整个人就这么直接冲出来，踉踉跄跄地撞在桌子上，好象正顶闭了气，半天说不出话来，痛苦地按着腰弯了下去。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上前去扶一把，大家仔细地看着他缓缓地抬起右手，高举过头，伸出食指和中指，摆出胜利的手势。

　　 *****************************************

　　 为晓冬干杯！为胜利干杯！

　　 不知道后面还会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