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过后，蒋欣玉就回了姑苏，这两天一直由郁恬陪着，顾珩洲比她想象中还要忙，明明前一天应酬到很晚，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门。
周一的早晨，营业部也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等她看到人力资源部发的邮件时已经接近中午。竞聘入选的最终名单公示了，刘艾聘任财会部副总，李慧清聘任营业部副总，其余三人分别担任下属网点副行长，郁恬见自己被分配至东南支行，才对顾珩洲的话恍然大悟。东南支行就在智慧产业园附近，周边因为有服装批发市场，故而形成了一个较大的商圈，据说客户资源相当丰富。再看季彬和田宇晨，季彬是原网点聘任，田宇晨要去的网点附近有钢材市场，也是个标杆网点。微信上与他们互道恭喜，发现有新朋友加她微信好友，同意后才知道原来是东南支行现任副行长符蓓蓓。
符蓓蓓任期已满，即将调任新网点，郁恬过去正好接班。两人微信上简单聊过后，符蓓蓓请她晚上出来吃个饭，顺便聊一下工作交接的事情，郁恬也同意了。听宋淼淼说，符蓓蓓也是从柜员做起，一步步走出来的，曾经被评为全市五一劳动模范，业务能力一流，而且为人正直，只是婚姻不顺，目前单身。郁恬心里对这样的女性敬佩不已，以前只是开会的时候匆匆见过几次，一直没有机会与她相识，能接她的班感觉十分荣幸。
她们约在一家自助餐厅，郁恬到得比较早，提前排队把单买好了。符蓓蓓气喘吁吁地赶来，连声抱歉，网点太忙了。郁恬笑说没关系，周一大家都一样。
符蓓蓓中等身高，因为骨架大显得身材有些丰腴，面盘圆润，一看就是那种风风火火的性格。两人坐下来，还没吃几口，符蓓蓓就直接开始提问：“你多大了？”
“28。”
“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郁恬笑了，“还没有，有男朋友了。”
“赶紧结婚生小孩，时间不等人，尤其是女孩子青春很宝贵的。”
郁恬愣了一下，眼前的一切和她预期的不太一样，本以为符蓓蓓会灌输一些女性要自强之类的观念，然后指导业务什么的，一时间她都不知道如何接话。
符蓓蓓仿佛看出她的想法，“你这样腼腆可不行，我在东南支行三年了，那地方的水深着呢，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那什么用。”
郁恬心想没那么夸张吧，“蓓蓓姐，你真厉害，大家都说你是那边的业务骨干。”
符蓓蓓吞了一口牛排，冷笑一声，“没办法，被逼的。等你接了我的班，你会面临两个问题：第一，网点员工老龄化，工作积极性不高；第二，疫情原因导致经济不景气，周边市场生意惨淡，订单数量急剧下降。这些还不算什么，最大的问题是现任行长老潘即将面临满期，她应该不会花太多精力替后人栽树，很多重担势必会压在你身上。”
郁恬一字一句地洗耳恭听，符蓓蓓的话简单直白，她忽然意识到前方将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符蓓蓓喝了口饮料，神情镇定地看向她，“我看你也是个勤恳踏实的人，所以想实话实说地告诉你，东南支行接下来的经营必然会走下坡路，你花再大心血都未必能改变眼前的局势。站在女性的角度上，我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能过分要强，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郁恬笑了，“谢谢你，蓓蓓姐，我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出于善意。但是我目前的选择已经是自己能找到的最好的退路了，过去几年我也见证过职场最难熬的日子，我想不会有比之前更痛苦的经历了。”
符蓓蓓没有作声，沉默了半晌，“这几天我会把工作日志整理出来，方便你接手后查看。总之，有任何疑问都可以联系我。”
“那就太感谢你了。”
“不碍事，应该的。”
回去的路上，郁恬给叶婷打了个电话，叶婷几乎秒接，直言符蓓蓓是个稳重可靠的人，值得信任。“郁恬，这次竞聘多亏了赵行长全程力挺你。其实有很多不利于你的传闻，陆总在外可能给你立了非正面人设，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在这群竞聘者里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到了新网点，一定要和网点行长搞好关系，谨言慎行。”
郁恬：“东南支行的潘行长好相处吗？我听符蓓蓓说潘行长的任期也快满了。”
叶婷说：“我没有和她共事过，他人的评价也不一定全面，明年年初她就会到期调任。万事开头难，基层网点的工作实属不易，你可以向潘行长、符蓓蓓多请教，尽快适应新的工作环境。”
郁恬犹豫了，至今还没有告知师傅顾珩洲的存在，宋淼淼和沈星仪这次也是出乎预料地闭紧嘴巴，竭力保护她的隐私。“师傅，我……我谈恋爱了。”
叶婷笑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叶婷感觉不对，顿了顿，“你和沈阔结束了？”
“嗯，早就结束了。”
叶婷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郁恬，党委会对于这次竞聘的入选名单召开了投票会议，沈行长也是支持你的，我还以为……”
郁恬沉默了好久，只觉得眼眶有些热，内心一种无力的钝痛感袭来，再也没有力气去思考。“他任职也快满一年了，大概率会调回北城的，我们本来就没可能。”
叶婷：“就为了这个？万一他想留在申城呢？”
郁恬没有答话，眼看顾珩洲的电话进来，“师傅，你身体不方便还是早点休息吧，空了出来吃饭。”
“行，路上开车慢点。”
“好。”
郁恬长舒一口气，接通顾珩洲的来电，“到家了吗？”
“没，快了，你呢？”
“还在公司，不用等我了，早点睡。”
郁恬听着那边纸张翻动的声音，“哦，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
“那你忙吧，别熬太晚。”
“好。”
挂了电话，郁恬在信号灯前等了片刻，仔细一想，还是选择了右转。路过红宝石，她特意下车选了几块奶油小方打包带上了车，记得第一次吃，她就很喜欢那绵密的奶油和甜甜的菠萝碎。如今又出了草莓、车厘子和蓝莓等多种口感，她便每种选了一块，带着它去见自己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