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啊乔导，我们影院的设备太老旧了，最近上面领导发话，正在关门维修升级。……您说昨天还看到开张？哈哈，那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可能是您看错了吧。”
乔卿心平气和地回答：“既然情况是这样，那我就不强求了，贵影院确实得好好升级一下了。”
那人见乔卿服软，立刻笑起来，声音不无得意：“乔导果然善解人意！您能理解我们的难处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以我之见，什么设备老旧、环境问题，种种原因总结成一句话，就是管理不善导致的。”乔卿却还没等他说完，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某些管理层尸位素餐、德不配位、满脑肥肠，遇到问题只知道推诿甩锅，觉得天下人除了自己外都是二百五，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傻逼，这种货色，才是贵影院最该清除出去的垃圾东西，您觉得对不对？”
说完，他没等对面说话，直接冷冷甩下一声“抱歉我这边还有事”啪地摁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乔卿重新抬头看向面前的白大褂：“抱歉医生，耽误您时间了，您刚才说要开什么药来着？”
“开什么药都没用！”医生点了点笔尖，盯着他说道。
乔卿一愣，视线下意识往自己的病历单上飘：“不至于吧……不就是个普通胃炎吗？吃点药休息休息不就好了。”
“是，不过我看你可不像是能休息的人，”医生叹了口气，又埋头刷刷刷在处方上写了几行龙飞凤舞的大字，“你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考虑到你的职业，也算是常见职业病之一了。我给你开点药，往后工作再忙也一定要注意按时吃饭和休息，忌辛辣生冷和烟酒，还有最好不要熬夜，懂了吗？”
乔卿面露难色：“这个……”
“那你就等着二进宫吧。”
见他这样，经验丰富的医生立马板起脸说道：“记得到时候别挂我的号，我最恨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
乔卿脸色一白，连忙答应下来：“好好好，我今后一定注意！”
等拿完药离开医院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封缙云打来的电话：“乔卿，刚才有两家院线联系我，说后面愿意再给我们八千场点映排片！”
乔卿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之后，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就诊大厅门口，缓缓地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透明的玻璃窗上，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八千场？！封哥你没忽悠我吗？”
隔着口罩，青年拔高的声音让周围不少人都对他侧目而视，但他却旁若无人地狰狞着一张脸，不可置信地嚷嚷道：“我这几天累死累活电话都快打爆了，才弄来三千场，不是，封哥你究竟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
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封缙云这会儿语气也松快了些，他含笑问道：“你真想知道？”
乔卿催他：“封老师，行行好，别卖关子了！”
封缙云被他一声“老师”喊得耳根子都酥了，他清咳一声道：“道理其实很简单，我毕竟比你在娱乐圈多混了几年，因为我经常拍电影，我姐的公司也投资了一些院线，我跟那些老板关系都还不错。”
这个原因虽然很合理，但乔卿还是不免有些失望：“这样啊……我还以为封哥你有啥独门秘籍呢。”
“翻脸无情。这就不叫老师了？”封缙云逗他，但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嘈杂人声，他又微微皱眉，“你现在在哪？怎么周围这么吵。”
乔卿这回已经离开医院了，他拎着药，随口回答：“在大马路上呢，这边车多，比较堵。”
封缙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对了，那两家院线老板想跟你吃个饭，你要不要过来？”
“今晚吗？”
“听他们口风应该是，”封缙云察觉到乔卿的语气有些为难，问道，“怎么了，你是今晚有事吗？实在不行的话，我跟他们说改天再聚也行。”
“不用了，”乔卿说，“人家顶着压力帮我们这么大的忙，只是吃个饭的小要求而已，再不给面子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封哥，位置你定吧，我待会就过来。”
“好。”
乔卿站在街边张望了一会儿，抬脚走到了一家便利店里，敲了一下烟酒柜台，问售货员：“你们这边，有黑色塑料袋卖吗？”
……
…………
“乔导，你这部电影一上映我就看了，真的，”从包厢里走出来的时候，一位老板连路都走不稳了，还眼泪汪汪地抓着乔卿手不放，“太精彩了！全息和普通版的我都看了，网上那些骂你的人纯属胡说八道——你绝对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导演！没有之一！”
乔卿：“哪里哪里，您过誉了——封哥，外面给甄老板叫的车到了吗？”
封缙云瞥了一眼外面，摇摇头：“还没有。”
那甄老板大着舌头，好不容易松开乔卿的手，又拽着青年的胳膊嚷嚷。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包厢大声道：“华影的人昨天就在那边那个包厢请我吃饭，说希望我接下来把你们的排片匀给付光远，我呸！老子不干那丧良心的事！那混账当自己是赵高吗，还能指鹿为马？”
“点映口碑烂成这样，网上还没什么风声传出来，这帮搞艺术的，高高在上惯了，有点名声就瞧不起我们这些商人，也瞧不起观众，以为，以为光靠捂嘴就能瞒天过海——他死定了！就我说的，付光远死定了！”
他还拉着另一位同样走路有些发飘的老板，两人一起指天发誓：“这部电影，绝对爆！不火天理难容！”
“乔导，你放心，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回去之后，我和老周就再给你加四千场，一共一万两千场，一直持续到公映之前！”
乔卿深吸一口气，在把人送上车之前，他还扒着车门又确认了一遍：“甄老板，这可是你说的啊？别等醒酒了之后不认账了？”
甄老板怒道：“我甄有理从来不说假话！说是一万两千场就是一万两千场，少一场我就不信甄，我跟你信乔！”
乔卿擦了一把汗，跟封缙云一起把人扶上车：“乔有理不好听，还是姓甄好一点——一路顺风啊，甄老板，周老板！下次有机会再聚！”
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了，封缙云也松了一口气。
他扭头望向乔卿，说：“我也喝了酒，就不开车送你回去了，我也给你叫了车。”
乔卿点点头，捏了一下眉心，哑着嗓子道：“封哥，你回去之后也早点休息吧，今天辛苦你陪我了。”
“哪里，应该的。”封缙云说完，突然觉得这样有些暧昧，连忙补充道，“毕竟我也是剧组的制片之一。”
“嗯。”
离车到还有一会，封缙云本想趁机在夜色下跟乔卿聊聊天，突然发现青年额头上出了不少汗，不禁疑惑道：“你很热吗？”
乔卿摇摇头，他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腹部传来的一阵阵绞痛却让他根本发不出声来，血肉深处就像是在被某种尖锐物体来回穿刺搅弄，乔卿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伸手扶着封缙云想要站稳，脚下却一个踉跄，差点原地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