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野利高格是个很好相处的雇主。他为人单纯和善，与人交往并不在意出身，当然如果是同族，他也很愿意表示一下亲近。

　　 他的交友环境也很简单，多是一些聊得来的小贵族，偶尔也会赴一些推不掉的宴，只是野利一族已经没落了，他去不过是走个过场，并没有什么人在意。

　　 当然也会有不长眼的人跳出来讥讽他，他也不放在心上。挑衅这种事情，一定是有来有往，才能打得火热，最害怕的就是遇到对方的无视。你一拳带风打出去，对面根本就当没看见，自顾自拍拍肩膀上带起来的灰拔腿就走了，留下出拳的人傻站在原地，怪可笑的。因此时间久了，大家也就没什么话说了。

　　 野利高格也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官职，不过是在文思院挂名，偶尔想起来了去应个卯，一年能出现八九回都算勤快了。至于该做的事情，下面人都会处理好的，毕竟他对素罗、纹罗也没什么研究。

　　 衣服嘛能穿就行，再说了青天子都下令了，党项羌人本披发蓬首。党项人就应该穿皮毛。

　　 皮毛能有什么好争的，不过就是毛色纯不纯，皮子大不大，完不完整，什么动物身上剥下来的。这些工作，野利高格也不耐烦细看。

　　 他不像费听胜，有见不得光的产业，其实他甚至都没有什么产业可言。当然这是和大贵族比，他的家底算是薄的，不过到底祖上富过，没什么生计上的困扰，那些最奢侈的爱好虽然支撑不了，但普通的贵族生活，已经比寻常百姓优渥太多。

　　 因此他有大把的时间和银钱，消磨时光，十次有八次带着花辞树出去都是吃喝玩乐，每每对人介绍，都是：这是我“同族弟弟”，带出来给大家认认脸。搞得花辞树维持起人设来，都有些艰难。

　　 应得太快了，显得趋炎附势；维持自己的冷酷，又显得不合时宜。这样把自己当弟弟对待的方式，对他来说，确实是稀有地体验，更何况这些相处里，居然还有一丝真心在，就更难得了。

　　 但时间一长，花辞树就有些急躁，跟着野利高格这样轻松，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进宫，怎么才能接近元昊。他甚至没有机会取信于人。就算现在有机会，他也不见得能成为那个进宫的人。

　　 他虽然心里着急，但面上仍然绷的住，只是跟锦年的交流里，总是不免带出一些自责来。

　　 “花少，沉住气。”锦年按着他的肩膀劝他，“取信于人本来就需要时间。”

　　 花辞树脱口而出：“如果我们一开始不用这个身份。”

　　 “花少，这已经是我们当时最好的选择。”锦年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下，“要能接近的身份，还要认识的人少，还要愿意交换。你不知道，当时小洛找了多久，他那个时候总是跟我抱怨，说以后头发拢起来都带不了冠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这是小洛死后，他们第一次聊到这些。

　　 锦年也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时能多找一些人，或者再快些找到他，哪怕只是告诉他我们就在旁边，他也许都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花辞树收敛起自己的情绪，长出一口气：“是我太急了。”

　　 “花少，耐心点，你一定能等到机会。我们会一起完成这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