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门打开，她紧紧的拉住他的手。

　　 “好几俩了，再不走，误点。十几天就回来，听话。”

　　 “打的。”

　　 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就塞给司机两百大钞。

　　 “师傅，一来一回中间还要等我。动物园对面的客运站。”

　　 司机满脸堆笑：“得，等一天都可以。”

　　 车在站场门口被拦下。

　　 唐诗跳下车，二话不说，塞两百。

　　 广州到梅州的卧铺大巴，车门开着，旅客陆续上车。

　　 她只是拉着他的手，紧紧的，不说话，哀怨看着大巴。

　　 已经没有泪可流。

　　 他还能说什么，除了心痛，没有其他。

　　 “喂，你们上车啦，要关车门走啦！”司机使劲拍拍车门。

　　 她松开手，他上车。

　　 透过玻璃窗，唐诗扶着她钻进出租车。

　　 大巴满载离愁缓缓驶出车站。

　　 “师傅，跟一段时间。”

　　 一直跟到龙洞才依依不舍回到华农。

　　 “姐，吃饭吧！冷了！”

　　 趴桌上，看饭盒，米老鼠愁眉苦脸的看着她。

　　 “快吃，冷光了！”

　　 拿起调羹，舀几勺白饭，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拿起耳机塞进耳朵。

　　 because i love you，shakin stevens的歌。

　　 如泉水缓缓淌过千古石壁，水去石在。

　　 如朝霞消散于万丈阳光，忧愁满眼。

　　 if i got down on my knees and pleaded with you，

　　 if i crossed a million os just to be with you，

　　 would you ever let me down?

　　 “姐，不吃啦？”

　　 摇摇头。

　　 她收拾碗筷。

　　 “唐朝，电话。”

　　 顿时眉毛上扬，一跃而起，差点扯掉随身听。

　　 不对，他还在车上。

　　 “老妈好。”

　　 “宝贝，是不是生病了。明天就来接你。早就叫你回来。磨磨蹭蹭的。说什么要在树林里认识植物。有什么好认识的？你看看，病了。”

　　 “没啦，老妈，要学习嘛！”

　　 “还说没，声音都变了。明天中午来接你啊！12点，华工门口那家餐厅，吃完饭再回家。”

　　 “还有学习任务呢！老妈，等我通知。”

　　 “怎么回事？全中国高校都放假了。你老师怎么回事？还布置学习任务？还让不让孩子回家了？”

　　 “不怪老师啦！我有科没学好啦！怕挂科啦！自己学的。这些知识只能在学校有。过两天就回啦！”

　　 “好好好，注意身体啊！学习要紧，身体更要紧。饭堂还有开不，没有就去外面吃。存折里还有没有钱？没钱妈给你存。”

　　 “有啦，够的。放心。”

　　 母女俩闲聊了半个钟。

　　 唐诗拉着她出来散心。

　　 宿舍区空荡荡，偶尔一些留校学生闲逛。粤汉路，三角市人还不少，教职工长住。

　　 一路都是他的音容笑貌。

　　 星星呐，月亮呐，小狗呐，爬树呐，史泰龙，舒婷，海子，席慕蓉。

　　 想着，想着，先是微笑后是大笑。

　　 “两点论，两分法，抓主要矛盾，主要矛盾就是我们的幸福生活。”

　　 她一脸幸福。

　　 唐诗很开心，姐姐恢复了。

　　 车厢了一股怪味，脚丫味，酸臭味，汽油味。

　　 实在忍不住，扯了挂在车头的几个塑料袋，呕吐起来。

　　 车靠边停下，出去呕吐，把塑料袋扔下山坡。

　　 回到车上躺下，迷迷糊糊唐朝在面前大哭，说要去美国读书。

　　 绝望的大叫：“不要不要，留在中国不好吗？”

　　 惊醒，窗外突然出现一个饭店。

　　 车灯打开，乘务员大喊：“全部下车休息，车上不准留一个人。留下来的就是小偷。等下就锁车门。”

　　 突然想起，她似乎往行李箱里放了一个粉红色的小袋子。该不会是钱吧！

　　 昨天说要给他钱打电话，坚决不要。电话费都没有还怎么做男人。

　　 说实话，是准备去捡点废铁卖。

　　 平日里省的那点钱，莫名其妙的也差不多了。

　　 长话短说没问题，就怕说个不停。

　　 肯定说个不停。

　　 乘务员打开车底行李空间，看着他拉出行李箱，拿出粉红袋子，放进随身挎包里。

　　 “宵夜，宵夜，30元一个人，和司机同桌。鸡鸭鱼肉，虾蟹王八，肉多青菜少。”

　　 服务员使劲吆喝。几个富翁顶不住诱惑，交钱坐在司机身边。

　　 吞吞口水，感觉肚子饱了些。

　　 说实话，下午三四点出来，五点发的车，谁都没吃晚餐。

　　 现在晚上十点多，哪个不饿？

　　 几个乘客嚼着饼干，却忘记带水。

　　 “可乐，矿泉水，十元一瓶。”

　　 “想抢啊！方便面多少钱？”

　　 “二十，加开水十元。”

　　 “还不如和司机一起吃大餐。”

　　 又有几个顶不住饿的乘客坐在桌边。

　　 “还有没有？没有就开饭，不等喽。”

　　 热气腾腾的饭菜抬上来，香味顿时四散。憋住气都还要钻进鼻孔。

　　 又有几个人坐在桌边。

　　 说实话，和司机一桌，菜肯定不会差。

　　 耀武想着小便一下，被门口一老妇拦住。

　　 “纸巾，五元。”

　　 “什么？”

　　 竖起五根指头，拿包纸巾扬一扬。

　　 “不是听不懂，是为什么这么贵。我小便，不要纸巾！”

　　 老妇摇摇头：“进去就要买纸巾。”

　　 我，靠，男人还怕没地方拉尿？

　　 到处墙上都写着禁止大小便，违者罚款一百。

　　 一个老头见他没有买纸巾，走哪跟哪！

　　 算算算，反正不急，急再叫司机停车解决。

　　 饭店内外没有一张多余的凳子，没有一块可坐的石头，大家傻站。

　　 富豪们慢悠悠吃饱喝足，司机还抽了几根烟，终于上车。

　　 拉开车窗帘，黑黝黝山体树林一晃而过。

　　 夜空中的星星和华农一样眨着眼睛，每一个都是唐的眼。

　　 迷迷糊糊打了几个盹，被尿憋醒。

　　 “师傅，师傅，麻烦停车，拉尿。”

　　 “饭店有厕所不拉，现在要拉。知道停一次要多少油钱吗？不准拉。”

　　 只好憋。再也睡不着。时间怎么这么慢？

　　 实在不行，小腹胀得难受。

　　 “师傅，实在憋不住，再不停车，拉车里了。麻烦了，停车吧！”

　　 “不行，快到。到站再拉。拉车里老子阉了你。就你事多，五块钱都省，憋死你。”

　　 头顶憋气，腹底憋尿，满脸通红。

　　 “师傅，停车，我也尿急。”

　　 “师傅，我也要拉尿，再不停车就尿你车里，看你能阉几个！”

　　 “师傅，停车，丢那星，总唔停车，行家惨。”

　　 好几个乘客鼓噪起来，还夹杂着正宗的广州话。

　　 缓缓靠边停下。

　　 冲出车门，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