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这是内人沐恬桃，您的儿媳妇。”太叔元不要脸地介绍，“初次见面，义父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云刚只剩下出离荒唐的好笑：“你不觉得，有点太着急了吗？”

　　 太叔元脑袋一昂，旋即偏头：“桃桃，快叫义父。”

　　 “义父。”沐恬桃选择从心。

　　 拉近距离之后，她悄悄进行过试探，然而结果却和之前灵识扫视一样，石沉大海，甚至一点波澜都没有。

　　 看似简单质朴的年轻身影，实则不见底的深渊。

　　 打不过的便是前辈，若是能借“义父”之名拉近关系，也不是不可以。

　　 云刚对上太叔元那双扑闪期待的大眼睛，深吸一口气：“你答应我，这辈子对她不离不弃，生而同衾，死亦同穴。”

　　 “多谢义父，放心吧义父，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义父。”太叔元面露傻笑，很快又强自镇定，“孩儿定当谨遵义父教诲，不负义父所望，与桃桃一生一世一条心，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刚勾着嘴角招手，最近那座灵石山便拔地而起：“记住你今天的话，若有一天……”

　　 太叔元抢着开口：“若我太叔元违背今日之誓言，愿被天人共弃。生受尽厄难，死不入轮回。”

　　 “一生很长。”云刚微笑着说道，“会比你想象中更长。”

　　 太叔元说道：“再长的一生都不够，我还要生生世世！”

　　 云刚没有再说话，左手接过比自己手掌略小的扁平灵石块，右手指头轻轻一弹，将其分为两块，捏作两个粗实些的半透明手镯飞向“一对新人”。

　　 太叔元“嘿嘿”笑着抓过面前的手镯，转身朝沐恬桃单膝跪下：“桃桃，把手给我。”

　　 沐恬桃木然伸出左手，任手镯被套在手腕并缩紧，在温暖的冰凉中眼神迷离。

　　 她有不少事情想不通，又在恍惚中不愿意去想通。

　　 无论新生亦或者毁灭……就这样吧。

　　 完成光荣使命的太叔元还是有一丝丝自知之明的，没有要求沐恬桃做什么，自己把灵石手镯戴在手腕上，再拉着细腻的手不放，在看起来都有些傻的笑容中，使劲嗅那缕不散的淡淡的香。

　　 炽烈阳光下燥热的空气安静着，或近或远的人全都在复杂的情绪里沉默着。

　　 “年轻人的世界啊……”云刚没有将感慨说完，挥手把“撒狗粮”的身影推到一边，对上神色怪异的鹅黄长裙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沐妙薇。”少女轻声说道。

　　 “沐妙薇，你可愿做我弟子？”

　　 “师、师父。”

　　 “很好。”云刚对识时务的少女点点头，“灵石大致于你无用，为师便不送了，若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为师说，为师会尽力满足。”

　　 沐妙薇“哦”了一声，有过停顿，又连忙躬身行礼：“谢谢，谢谢师父！”

　　 云刚微笑：“不必紧张，我很好说话的。”

　　 沐妙薇“嗯嗯”两声，任微热的风轻拂着，看地上幽绿的草叶摇晃。

　　 “你是天命之人。”云刚觉得话是说开了好，“天命，具体是什么，其实我也不清楚，只能说，你是被‘天命’或者说‘天道’选中的人，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需要你肩负起终结末法时代的责任。

　　 “我本身是不相信所谓命运的，然而命运就如你母亲说过的那样，命运就在那里，不论你相信或者不信，它自岿然不动。

　　 “而我们呢，无论境界有多高，实力有多强，可以脱离这天地而存活，却又始终依存于这天地。

　　 “在我看来，无奈约等于命运。”

　　 命运偏似唯心的产物，但是否相信命运更像是唯物的。

　　 物质能得到满足的人不会太纠结命运，往往是物质供应不了精神满足的人，才会感慨命运不公，将各种各样的无奈推给命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道运行客观且自然，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芸芸众生。

　　 只有会思考的人，才会物化天道、悲天悯人。

　　 “为什么会选中我？”沐妙薇小声问道。

　　 “可能是天道也不喜欢现在的状态吧，想找个人帮帮忙。”云刚摇摇头，接着抬头望天，“我记得曾经在哪里看到过，天道的本质是吞噬、膨胀、扩张，无限也无序。

　　 “末法时代，灵气枯竭，众多修士无法走向太高层次，扩张的速度就变慢了。

　　 “像是秘境，自然成型的极少，多是由高阶修士衍化，也许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会处于另一片空间，可终有一天回到主世界的怀抱，壮大主世界。

　　 “我们觉得漫长的时光，于天地自然而言，短暂得像是瞬间，可以不用在乎。”

　　 沐妙薇微抬起头，对上云刚因年轻而俊秀的脸：“为什么会选中我？”

　　 一样的问题，在外在原因勉强有了解释之后，还有关乎己身的内在原因。

　　 云刚听懂了，却同样不懂：“我也想知道答案。”

　　 沐妙薇等了一阵，只等到轻柔的风，而本该炽烈的风，带着不应该有的冰凉，吹在身体上，也吹进被身体拘束的灵魂。

　　 没有答案的答案，像是命运……宿命！

　　 “很多事情，其实根本没有道理可言。”云刚觉得太安静不好，便自己说了起来，“我们思考某件事情的时候，通常是要有完整证据链的，用自圆其说的逻辑来说服自己。

　　 “可是，现实往往比我们的想象更加荒唐，或许就像我们偶尔会有的突发奇想。

　　 “对未知的探索是人无法压抑的天性，想知道谜底的我们一步步迈向谜团，又正巧落进早就准备好的圈套。

　　 “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我很不喜欢，却也不得不承认，你我，皆是棋子。”

　　 讲着存有些许逻辑的猜测，云刚注视少女精致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和随微风而动的青丝一般有着轻巧，又如裹住身躯的长裙一样清新宁静。

　　 远观时的娇俏可爱并未因距离的拉近变为倾国倾城，因年龄而有的清纯动人也无法让人奋不顾身，唯有温柔的笑容中可以读出一丝凄苦，才惹人生出少许的怜惜。

　　 身为天命之人，漂亮还是挺漂亮的，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诱人。

　　 “原来我脑海中的声音，是天命呀！”沐妙薇呢喃，“天命的声音也不好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