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博才没有说话，双眼微阖，脸上的肌肉不时地抽搐。
高安民道：“黄教授，我请教一个问题，在大宿市，有能力同时精通克隆技术、干细胞分化技术的人有几个？”
黄博才答道：“我勉强算一个，亚门算一个。”
高安民道：“亚门是谁？”
黄博才道：“是大宿研究所聘请的外籍专家，当年确定研究方向的会议上，最后采纳的就是他的方案，体外干细胞器官培养。”
“他现在在哪里？”高安民问道。
黄博才道：“亚门回国了，你们短时间恐怕见不到他。”
高安民道：“感谢黄教授的配合，后续会由我的同事来对接这次测试结果。”
黄博才隔着防护服，摇摇他那标志性的小肥手，道：“再见，过两天我就得去外地了，你们要加油呀。”
四人离开大宿生物研究所，高安民、陈全赶着回去接待省里的专家，先行开车离开了。
张迁二人则回到车上，张迁煞有介事摇上了车窗。
张迁对周大山说道：“从进实验室你的脸色就不太好，昨天也是神神叨叨的，到底怎么了？”
周大山神情有些恍惚，道：“今天的事让我想起一个最不想遇到的对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
张迁道：“行吧，不勉强你。我们还是集中注意力找叶秉知的下落吧，你先看看这个。”
周大山接过张迁递来的手机，是一条匿名短信，上面简短写着一串数字。
周大山抠了抠鼻子，道：“这什么？”
张迁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某种密码吧。”
周大山不屑道：“你们这些现代人啊，弯弯绕绕的，有什么事不能直说？搞这么麻烦臭显摆。”
张迁盯着眼前的数字，陷入了沉思。
这串数字究竟什么意思？
又是谁给自己发来的短信？
是高安民？莫非他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为何不能明说？
还是陈全？他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
或者是黄博才？为何刚一道别就发信息，是为了提醒自己什么危险吗？
当然，也可能是其他人，毕竟，自己的名片第一天就扔在了太平间门口会议室的桌子上。
正思索间，手机突然响起，吓了张迁一跳。
“是我，高安民，省里来人要抽调人手忙不开，今天是叶秉知头七，你们帮个忙，买点东西去他家里慰问一下，我把地址发给你。”
张迁答应道：“好的好的。”
高安民也不客套，直接挂断了电话，看样子确实很忙。
紧接着，张迁就收到两条短信，一条是叶秉知家的地址，一条是账号转入五百块。
张迁道：“这高安民还真是有心了，这么忙竟然还记得事儿。”
周大山道：“想我们那时候，死人跟死只虫子一样容易，我当年被冻死，家里人怕是连个喷嚏都懒得打。”
张迁道：“入乡随俗，你还是尊重下现代人的习俗吧，小心被人揍。”
周大山握拳道：“谁揍我，谁敢揍我？”
张迁拍拍方向盘，道：“行了，快开车吧，咱们赶紧去买点东西看能不能蹭上一顿午饭，我都饿死了。”
周大山道：“好哇，说我不尊重人，你这去蹭饭就叫尊重吗？”
张迁推了一下周大山，道：“叶秉知这不还没死呢吗？开车吧，别磨叽了。”
也许，那串数字是高安民忙中出错忘了改输入法吧？
叶秉知的家住在二十二楼，属于淹没于大宿市万千楼房中十分不起眼的一间。
张迁与周大山拎着一些慰问品出了电梯，过道里满是小广告牛皮癣，混杂着邻居家猫狗的尿骚味。
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叶秉知这样一位医术高明的医生所住的居所。
来到叶秉知家门口，仍然还摆放着一些祭祀用燃着的香烛，在昏暗的过道里飘忽不定。
眼前，厚重的防盗门紧锁，张迁一时不知该怎么打破这个沉闷。
“咚咚咚。”
周大山直接大力叩响了大门，道：“我们是代表高安民高警官来探望你的，快开门。”
有时候，张迁真是羡慕周大山这种不忌讳生死大大咧咧的性格。
“咚咚咚。”
“快开门啊，我们不是坏人。”周大山敲门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张迁拉开周大山，道：“你别把人吓到了，还是让我来吧。”
张迁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一名眼圈红肿的女子探出头来，道：“抱歉，刚才稍微洗了个脸，快进来吧。”
张迁与周大山对视一眼，随之进了门。
叶秉知家装修比较简单，最惹眼的是进门转角处一个大大的书柜，里面整整齐齐码放了很多书。
“你就是程心怡吧？我们是代表高安民警官来探望你的，对叶秉知的事情我们也很遗憾。”张迁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女子。
女子点头道：“是我，高警官真是有心了，也感谢你们辛苦跑一趟。”
张迁笑了笑，道：“你家书真多，叶医生很爱看书吧。”
程心怡在一旁收拾沙发给二人腾出位置。
叶秉知五岁大的女儿，乖巧地跑出来泡茶，却拿不动烧水壶，豆丁大的娃娃懂事得让人心酸。
“哎，都是过去了，你们随便看，要是有喜欢的书，就拿走吧，剩下的我今天都要烧掉了。”程心怡聊起叶秉知，神色黯然。
张迁道：“书都是好东西呀，烧了怪可惜的。”
说着张迁漫无目的地浏览着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生物学和医学著作，还有一些标本和模型。
程心怡道：“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一捧灰。”
张迁挑出一本生物教科书看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和配图，看得张迁头晕目眩。
妈妈李小竹当年学的就是这么复杂的知识吗，为何这些事都不告诉自己？
周大山对书没有兴趣，径自坐在沙发上喝茶。
程心怡道：“这书是第五版，过时了，现在改到第六版，增加了很多前沿生物学理念，比如转基因和干细胞移植。”
张迁放回书，问道：“你也是学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