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怡道：“我不是学医的，我之前学的是生物化学，学科有交叉，我跟叶秉知就是在生物学课上认识的。”
见程心怡主动提起叶秉知，张迁道：“叶秉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心怡道：“他是那种容易心软的人，结婚这么多年，就算我做的不对，他也只是把自己锁在阳台生闷气，从来没对我发过火。
“他做事很认真，对人对事，对待感情都是一丝不苟。
“但是他这辈子毁就毁在那张笨嘴上，说话总是那么直。”
张迁道：“他得罪过什么人吗？”
程心怡叹了口气，道：“得罪的人可多了，好多时候他真是想什么说什么，不然也不至于每天指望他那个职称津贴过干巴巴的日子。”
一旁的周大山倒是和叶秉知的女儿逗闹得不亦乐乎，程心怡看见女儿高兴，眉头舒展了许多。
程心怡道：“你们既然来了，就在我家吃顿便饭吧，粗茶淡饭你们也别嫌弃。”
张迁道：“这……这多麻烦你呀，不好吧。”
程心怡一再坚持，张迁便答应留下吃饭。
吃过中饭后，三三两两有人前来吊唁，大多都是叶秉知治疗过的病人。
张迁插不上话，只好跟周大山一起帮着招待客人。
一直忙到晚上。
好不容易得空，张迁问程心怡：“虽然有些唐突，但我想问问你，李秉知出事前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程心怡犹豫了一下，缓缓道：“这个说了只怕你也不相信，其实我已经和高警官说过了，他说我可能精神有点紧张看错了。”
张迁道：“你务必详细再和我说说，不瞒你说，这方面我的接受程度比高警官更高。”
程心怡面露惧色，道：“叶秉知自从协助化验了一个患者的样本后，成天就神神叨叨说什么界限被打破了。”
张迁道：“这个我知道，然后呢？”
程心怡道：“那段时间他魂不守舍的，死的人是他的患者，我知道他很自责，最后搞得我也很紧张，以为他在医院又受人排挤了。
“开始他还只是吃饭的时候嘴里絮叨，到后面连睡觉都说梦话，好几次晚上把我吓醒。
“再到后面几乎整夜失眠，他也突然开始抽起烟来。
“有一天晚上，我感觉床上空了，猜他肯定又失眠，要去阳台抽烟。
“我就起床想劝他少抽点烟，走到客厅，看见他果然在阳台点烟，红色的亮点忽明忽暗的。
“我一打开灯，红色的亮点哪儿是什么烟头，是他嘴里伸出来一个血红色的肉疙瘩，在一闪一闪的冒着红光！！！
“我当时真是吓得六神无主，手忙脚乱跑回房间关上房门，拨了十几次才打通电话，报了警……”
程心怡回忆到这里，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迁心中暗惊，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弥漫在心头，这简直和岚冈村四只石柱怪物的肉瘤如出一辙。
程心怡继续说道：“后来警察就来了，不管我怎么解释，警察都说我是看错了，叶秉知表现也很正常，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
“那次事情之后，叶秉知就一直在医院加班，除了偶尔回来吃饭，晚上几乎不回来睡觉了，我也不敢让他回来……”
程心怡痛苦地捂住嘴，泣不成声，数度哽咽，说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那种……自己最爱的人突然变得像一个陌生人……
“如果我知道他最后会想不开……我就是自己死了，也不想让他感觉自己被孤立了……他受的排挤明明已经那么多了……”
张迁看着眼前痛哭的程心怡，心中有些伤感。
在程心怡心目中，叶秉知就算变成了怪物，也是那种宁可选择自杀都不想拖累家人的人吧。
程心怡哭道：“叶秉知他一辈子吃了那么多苦，救了那么多人，最后走得却那么孤独，我真的对不起他。”
张迁道：“叶秉知他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他肯定也希望你能过得好，这样他的自我牺牲才有意义。”
周大山怪异地看了张迁一眼，旋即又跟小女孩玩闹起来。
程心怡抹着泪，道：“我这几天就在想，世上真有有转世轮回就好了，我也有机会能再跟他说句话，我想告诉他，我真的很爱他……”
“我保证，叶秉知一定会感受到你的心意的。”张迁目光变得坚毅，“如果他不再是原来的样子……甚至有些可怕，你还能接受他吗？”
程心怡道：“他不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爱的叶秉知。”
张迁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程心怡疑惑地看着张迁，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张迁咳嗽两声，道：“话说回来，叶秉知死前，有没有新近接触过什么人，比如穿着藤草衣服或者相貌古怪的人。”
周大山煞有介事的补充道：“或者身上带有一股奇怪的骚味。”
不要随便加特征好不好！尼安人的味道只有你周大山的鼻子才闻得到！张迁心中无奈道。
程心怡道：“没有，倒是有个一直联络的药商最近没来过了，其实也正常。”
张迁道：“有这个药商的联系方式吗，他们一般在哪里见面？长什么样子？”
程心怡把药商的手机号发送给张迁，道：“街角咖啡厅吧，他们仨都喜欢去那里喝咖啡。那个药商个子瘦高瘦高的，经常穿着同一套黑色风衣。”
“他们仨？还有一个是陈全吗？”张迁问道。
程心怡点头道：“是的，他们三个关系很好，陈全家和我们经常走动所以我很熟，但是药商从来没有到我们家来过，我只知道他姓冯。”
张迁道：“也许药商知道点内情，毕竟……”
“叮咣！”
门外传来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谁？！”张迁大喊道。
没有动静。
程心怡听见动静，呆若木鸡。
周大山也警惕起来，走到门前，通过猫眼张望。
“没人。”周大山道。
周大山缓缓打开大门，过道摆放的贡品不见踪影，只有放贡品的瓷盘打翻在地，碎成了两半。
“这年头，小偷连贡品都偷，真是缺德。”周大山道。
张迁快步冲往楼梯间，追上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