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紧了紧破旧的羊皮袄，探出脑袋，眼前看到的，是一个娉娉婷婷的少女，不过就是窈窕的太过分了，瘦的皮包骨，不停的咳嗽着。
难以想象，如果这个女的给我当了媳妇，晚上那不得硌得我浑身难受？而且，我还要认祖归宗的，我爹我娘虽然不算什么富户，但这么大一个儿子，二十年没尽到抚养义务了，心里应该是会有种亏欠感吧？到时候就算娶不到大户人家的小姐，最起码也得给我张罗的风风光光的吧？
“仙长，要不要？她吃的很少，村民们每顿多送半个馒头就行了，我跟他们说好了。”村长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呵了口热气。
“啊，那个，村子里谁家没媳妇，让他们收了吧，还能省下彩礼钱。”我说，“我一心修道，无心成家。村长大人好意，贫道心领了。”
“她这副模样，病弱不堪，下不了地啊，”村长说，“而且啊，是个哑巴，万一生个崽也是哑巴怎么办？村里人大多穷苦，娶媳妇也等于娶来了壮劳力，不但指望着生儿子，平日里吃饱了饭，还得下地呢！这是一张只会吃饭不能干活的嘴啊，哪有多余的粮食拿出来喂啊！”
“村长大人，我道心如铁，不恋七情六欲。”我坚定的说，“领走吧，不要打扰山人清修。”
“哎呀呀，没地儿领啊！”村长面露难色，“这样吧，这里三间土胚房，分给她一间小的住，每顿的半个馒头，谁家供养道观谁家负责送来。村民们再穷，半年里省出一个半馒头还是没问题的。”
“不行，我是修道人，传出去有碍我的清誉。”我极力辩解，“孤男寡女，同处一个屋檐之下，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我师父回来会打死我的。”
“最起码熬过冬天再说啊！”村长有些急，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好，住在一个院子里，确实不合适，人我先领回去，再想想办法。”
人领走了，我重重的舒了口气。
第二天，一伙子壮劳力，拿着家伙事儿，冲入道观。
“村长，您这是···”我吓了一跳。
“住在一个院子里，孤男寡女，的确不合适，”村长眯着眼睛，“但做邻居就没问题了，对不对？”
“我听不懂您说的话。”我有点懵。
“您就在屋子里坐着，其他的事情不用管。”村长挥了挥手。
村民们一拥而上，眨眼的功夫，用篱笆筑了一道墙，把原来的院子隔成了两座。
“仙长啊，这一间小的，暂时让她住，彼此独门独院，皆大欢喜。”村长点上旱烟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我想争辩，但想了想，又没说话。
这三间道观，是村里的财产。
既然自诩修道人士，住了两间大的还不满足，非要把人家一个病弱的小姑娘从那间小的屋子赶出去，就显得有些不仁不义了。
这会崩塌我在村子里的人设。
于是，我打了个稽首：“修道人士，一桌一榻一食一饮就够了，村长仁心，令山人感佩。”
于是，我有了个邻居。
得益于三年来根据师父早年的教导认真修行，我感到自己体内的气息日益强盛，而内气的增加，代表道行的进步。
所以，我有足够的底气，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干一件大事。
为了撇清嫌疑，我与这个女孩儿平安无事相处了半个多月，这一天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当夜幕来临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为了省灯油，早早的睡下了，但抱着稳妥起见，我坐在竹床上，一直等到半夜三更。
风雪还在下，我蹑手蹑脚的打开师父留下的包袱，找出几枚刀币，手腕上缠上红丝线，嘴里含上一枚铜钱，顺便把师父留下来的一本破书，上面的文字虽然看不懂，但光看里面的那些符图，就知道是极其古老的符箓奇书，我把它揣在怀里，应该可防止鬼附身了。
师父这人，在我的印象里，不太勤奋，走到哪里都让我背包裹，所以那天他拂袖而去时，估计被我给气昏了头，连包裹也忘了取走。想到师父给我留下了这么多法器，我的底气又猛然高涨了几分。
我蹑手蹑脚的拉开门扇，拔掉几根竹篱笆，钻到了隔壁的院子，先用红色丝线封锁了门窗，从腰里拔出桃木剑，轻轻拨开门闩，猫腰钻了进去。
女孩儿正在熟睡，丝毫没有提防我的到来。
“这下，你死定了！”我心里一阵窃喜，高举桃木剑，猛然刺了下去，随着一阵青烟升起，我终于成功斩杀了修道以来遇见的第一只鬼。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成就感，捉鬼杀鬼，不就这么简单嘛！
青烟越来越浓郁，呛得我两眼发酸，几乎流出泪来，我连忙用手忽闪了几下，却丝毫没有效果。“要不要用蒲扇？”一只手伸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大扇子。
“哦，谢谢你！”我接过来，使劲儿扇了几下，把青烟吹散，忽然就想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个寒噤：“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人，有影子的。”身后传来笑嘻嘻的声音。
我赶紧抖出火折子，照了照身后的人，果然是那个丫头，在火折子的照耀下，拖着一道淡淡的影子。
确认了她是人后，我舒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拉长声调说：“姑娘，你的房间内潜入了一只恶鬼，已经被我斩杀了。别怕，山人在此，万鬼辟易！”
“多谢仙长。”女孩儿粲然一笑，弯腰行了个礼。
“不用谢，诛魔卫道，都是本分事。”我收了桃木剑，转过身来，然后心中又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啊？你不是哑巴吗？怎么突然开口说话了？”
忽然，狂风席卷，黑雾弥漫，眼前这个瘦削的女孩儿，随风长大数倍，伸长了衣袖，探出一支瘦弱的手臂，冲着我的额头猛然抓来！
我虽然吃惊，但心态还算沉稳，更何况我手里还有桃木剑，不假思索，迎着那支手臂削去，随着一声裂帛也似的声音传来，焦臭的味道顿时充斥了整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