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3日的阳光射进房间，任道远才把专案组整理过的“1·23案件”卷宗认真看完，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侦查方向，但他现在也没有证据，所以还不能提交给专案组进行秘密调查。

　　 之所以不便现在就请专案组进行秘密调查，是任道远担心自己有挟私报复之嫌。

　　 首先是欧冶良栋仍在追求孟婉秋、还与自己有过语言冲突，其次是专案组并没有怀疑他也是“打辅助”的间谍，第三是任道远仔细看了两三遍监控录像、以及张副组长他们的行车记录仪，欧冶良栋的所作所为、确实没什么好怀疑的。

　　 越野车突然加速追尾前车，可以说是女司机由于紧张、油门当刹车，但从撞击的程度看，女司机又确实如她所说、马上踩下了刹车，这个女司机是名离异女驴友，一家私营皮革公司会计。

　　 但专案组的材料上，明确指出，熊安娜掌握的瓯江谍报网中、只有一名女性间谍，已经确定就是先造成堵路、后去苏式红砖楼试探的“大乔”，所以，专案组认为安排在署前街执行任务的“赤兔”并没有出现，他敢违抗熊安娜的命令，是因为他还有“冬眠蜗牛”这个战略间谍的身份

　　 从监控录像中可以看出，越野车发生追尾后，署前街上向西的机动车发生拥堵，加入后面有车试图逆行到前面来“插队”，势必将向东的路也堵死。

　　 欧冶良栋站出来疏导交通，让两个方向的车交叉通过署前街，确实避免了这里被彻底堵死，一名交警赶到后，让事故车先行驶离，恰在这时，交警收到指挥中心命令，要保证即将到达的张副组长他们顺利通过这里。

　　 交警只得让这两台车先不要动、避免堵住准备先逆行过来的警车，也是他在交警的指挥下、截停了向西行驶的汽车，让张副组长他们得以逆行、快速通过了署前街。

　　 这其中让任道远感到怀疑的只有一个细节：

　　 那名交警赶到后，当然是先去处置两台事故车辆、让她们先离开署前街，但交警过去处理事故，一直都在疏导交通的欧冶良栋，突然跑去劝说女会计，这让一辆不自觉的轿车冲过来、堵死了署前街。

　　 交警被迫过来处置这台抢道的轿车，毕竟是交警有经验，三两分钟就让署前街恢复了交叉通行，就在交警准备让女会计她们驶离出事地点时，突然接到指挥中心命令，张副组长他们已经接近署前街路口，准备先逆行过来、快速通过这里。

　　 交警自己留在出事地点维持秩序，让欧冶良栋去截停截停向西行驶车辆。

　　 把这一小段监控看了4遍后，任道远产生了一点儿疑心。

　　 欧冶良栋为什么在交警来后，那么巧的马上就离开了疏导交通的位置，以至于那台不自觉的轿车抢道、再次堵塞了通道。

　　 疑心生联想。

　　 这一小段监控录像，任道远又反复看了很多遍，虽然欧冶良栋并没有大的肢体动作，但疑心生联想，任道远渐渐产生了一个想法，由于监控角度固定的原因，他看不到欧冶良栋的另一条胳膊，会不会是欧冶良栋故意让抢道的司机产生了错觉，他是放行的随后一辆车、从而造成的拥堵？

　　 还有熊安娜的死，肯定不是中情局所为，有没有可能就是“赤兔”所为？

　　 “赤兔”并不知道熊安娜以为他违抗命令、没去府前街，那在他心里、假如熊安娜被捕，交代她曾派“赤兔”前往署前街制造交通事故、瘫痪那条道路，那么，当天出现在署前街唯一一场车祸的制造者、就可能会被怀疑。

　　 会不会是“赤兔”为了自保，暗中投毒呢？

　　 还有就是那名驾车的女会计，正月初二是出嫁女人带着夫婿回娘家的日子，就算离异、女儿也会在这天回娘家，她怎么会开着欧冶良栋的越野车、与他一同出行呢？

　　 女会计与欧冶良栋是什么关系？

　　 有了可疑之处，任道远又调阅了当初的驴友笔录，小田早就把它们做成电子版了，查阅起来很方便，欧冶良栋的笔录四平八稳、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但这更加深了任道远的怀疑，欧冶良栋压根儿没提孟婉秋一个字，貌似与柴金树也不是很熟悉，这就与很多驴友的笔录有了很大差异。

　　 孟婉秋还没离婚时、柴金树就对她大献殷勤，孟婉秋离婚后、欧冶良栋也加入追求行列，有网友说两人还曾为了孟婉秋约架，但没人知道两人是不是真的暗中打了一架，但后来柴金树就不再纠缠孟婉秋了。

　　 柴金树已经被王莉婷证实是名间谍，而且一直从事户外运动，打架，欧冶良栋这个大学讲师、恐怕不是他的对手，那么，柴金树为什么不再纠缠孟婉秋了？

　　 欧冶良栋早就开始追求孟婉秋，那为什么在讲述丁子晴的时候，一字不提丁子晴最好的朋友的孟婉秋？

　　 还有一点，任道远帮着瓯江分会抄写请柬，他很清楚的记得请柬中的教育界代表一共11人、欧冶良栋也是其中之一，但任道远看了专案组的卷宗和监控，并没发现他的身影，他是真的临时有事儿、还是刻意避嫌？

　　 疑心被叠加后、就成了大一些的疑点。

　　 任道远虽然只是个副科长，但在安全部门、他调阅人事档案的权限很高，他很快调阅出到欧冶良栋的档案资料，欧冶良栋是康日鑫的得意门生，也是康日鑫保荐欧冶良栋、“阀门”赴美进修的。

　　 “阀门”已经确定是间谍、而且是工装男等三名间谍的上线，中情局杀死“阀门”，最大的可能就是保护他身后的康日鑫。

　　 欧冶良栋呢？

　　 之前专案组对是谁向康日鑫投毒、还存在很多分歧，“1·23案件”发生后，大家才统一了认识，对美国中央情报局研制的各种“定时毒药”、有了深刻认识。

　　 专案组找到了那天送康日鑫回家的出租车司机，知道他是在一家咖啡馆门口上车的，送他上车的是个年轻人，但身高、样貌都没注意，专案组找到那家咖啡馆，但咖啡馆和外面街道上的监控、都在那天前被破坏了，咖啡馆对面两家商铺自己装的监控倒是好好的，但由于角度原因，拍到了出租车的半张拍照，却没拍到任何人。

　　 这是家刚刚开业的咖啡馆，由于促销力度非常大，顾客盈门，店员对那么多天前的事情，已经没有丝毫印象了。

　　 专案组认为康日鑫在咖啡馆见的肯定是熟人，那人也可能就是投毒的人，但康日鑫在瓯江的人脉极广，很可能是为了收集情报，他与包括744所在内的很多科研人员一直保持较为紧密的联络，再加上康家在瓯江也算个大族、亲戚无数，大学同事也非常多。

　　 康日鑫家保姆反映，他是接到一个电话后、匆匆忙忙出去的，专案组也查了那个电话号码，是康日鑫课题组研究室的电话，当时已经放假，门窗也都完好无损，课题组的近二十名老师、学生也都有不会出现在研究室的证明。

　　 这条线索就此断了。

　　 任道远当然不能认定欧冶良栋就是投毒者，但他身上有这么多疑点、当然会令任道远怀疑。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猜测、主观推断上的，没有一点儿准确线索、没有一点儿可靠证据，任道远还是决定暂时不向专案组建议监控欧冶良栋，专案组的人手太紧张了。

　　 “陈宫”、“吕布”又是谁呢？

　　 专案组曾经怀疑李鹏举是“陈宫”，但他天天都跟熊安娜在一起，给她出哪些鬼主意、完全可以在她的办公室里商量，用得着翻墙去国外网站去互留信息么？

　　 经过调查发现，李鹏举确实在很多年前受过熊安娜父亲的恩惠，是她拿着他父亲的亲笔信、去请他到瓯江分会帮她打理日常事务的。

　　 李鹏举原本是文成县教育局的一名科级干部，与某出版社外聘女推销员有了奸情后，不仅大量采购该出版社的教材，还向其他出版社推销员索贿、以满足那个女人的各种要求，由于索取过多，被其他推销员暗中收集证据、进行了实名举报。

　　 李鹏举出事、那个女推销员就卷款逃走了，他根本没钱退赔赃款，坐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同是文成县教育局出身，李鹏举曾经同事的熊安娜父亲、拿出数十万现金，帮李鹏举还上了应该上缴的赃款，法院最后从轻处罚，判处李鹏举有期徒刑7年、缓刑两年。

　　 失去公职李鹏举没脸再留在文成县，带着老婆孩子来到瓯江，好在他原来上学时功底扎实，在瓯江开了一个中学生数学补习班，慢慢在学生、家长中有了不小的名气，发展成一家规模不小的本土教培机构，每两年就还清了熊安娜父亲的钱。

　　 熊安娜父亲原本没指望李鹏举还钱，从此后难免对他高看一眼，两家从那之后也有了交往，不过教培机构很忙，两人似乎也没有深交。

　　 熊安娜父亲请李鹏举给她帮忙，一是觉得这样的人、值得信任，二是要利用他在从事教培工作时掌握的人脉，三是由于当时国家要取消校外培训机构，李鹏举正好赋闲在家。

　　 正月初二那天，李鹏举早就回了文成县，他老婆很早就回去帮女儿带孩子了，他家在文成县亲友众多，他在年前就在酒店预定好了几天的酒席，初二这天是宴请他老婆一家的亲戚。

　　 所以，专案组排除了李鹏举的嫌疑。

　　 任道远唯一怀疑的地方、是李鹏举怎么前脚从瓯江分会辞职，后脚就到一家民办学校当上了副校长，不过他这个怀疑、半天后就打消了，李鹏举是那所民办学校的大股东之一，甚至可以说那所民办学校、就是在他的教培机构发展起来的。

　　 “陈宫”、“吕布”。

　　 已闻其名、却没有他们的任何线索，“陈宫”一直是在网上与熊安娜联络，又是境外网站，根本无法追踪，“吕布”完全是为了实施“天穹计划”，才出现在“瓯江”的，一开始就用鬼卡电话在幕后遥控一切，行动开始后、熊安娜都还不知道计划的目的是什么，可见这个“吕布”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

　　 要不是因为马龙彪暗中跟踪任道远，要不是他也突然失踪，专案组甚至可能都不会联想到他与那26名刑满释放人员在一起，那样的话，正月初二的行动、可能损失更惨痛。

　　 任道远唯一想到的是，马龙彪可能发现深海探测器研究所的外面有便衣警察蹲守后，“吕布”改变了袭击研究所的行动计划，他是怎么那么快就制定了一个堪称毫无破绽的、制造群体事件企图冲击深海探测器研究所的计划，并有条不紊的成功实施该计划的？

　　 这个“空降”的“吕布”怎么会对瓯江这么熟悉，难道他还有助手？

　　 任道远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虽然一夜未眠，但由于高度紧张的大脑还在思考问题，他并没有感到困倦。